这大半夜的……要丫鬟?
也不怪严知府想歪了。
谁让这陈锋没说清楚,上来就说要找丫鬟啊。
再加上这人欲言又止的,大半夜的,真的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通房丫鬟、暖床丫鬟啊!
还开口就说要最好的,严知府还以为这人在军营憋坏了,又看不上醉仙楼里那些女子,所以才找到他这边来的。
严知府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压低声音道。
“陈老哥,你这是……憋不住了?”
“放屁!”陈锋差点跳起来。“是……是上头要的!”
“上头?”严知府一愣,随即露出暧昧的笑容。“哦~上头~明白明白……上头了嘛……”
陈锋急得直抓头发。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
他话到嘴边,瞬间又噎住了。
陛下的行踪肯定是不能轻易泄露的。
一旦因为他多言,导致陛下被刺客盯上,那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至于陛下为什么这个时间出现在宫外,还抱着一个受伤的小姑娘在京城边界的客栈,这就不是他一个驻防边界的参将该过问的。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严知府见状,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语重心长道。
“陈老哥啊,虽说咱们为官要清正,但偶尔放松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放你娘的狗屁……不是!”陈锋急得语无伦次。“是要伺候人的!”
“对啊,就是伺候人啊~~”严知府挤眉弄眼。“放心,我懂~”
严知府语气上扬,揶揄的意思毫不掩饰。
陈锋气得直翻白眼。
“你懂个屁!是要伺候……伺候……”
“伺候谁啊?”严知府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陈锋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憋得满脸通红。
严知府见状,一拍大腿。
“懂了!不只是陈老哥一人需要是吧!我立刻给你挑两个好的!”
他转身就往外走。
“来人啊!快去把春香、秋月叫来!要最好的!”
陈锋在后面急得直跳脚。
“不是!是……哎呀!“
严知府回头,一脸“我都懂”的表情。
“放心,保证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陈锋:“......”
陈锋眼看着严知府就要派人去叫那些风月场上的姑娘,急得额头直冒冷汗。这要是真带回去两个只会调情卖俏的丫鬟,陛下怕是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当蹴鞠踢!
“等等!”陈锋一把拽住严知府的袖子,压低声音道。“老严你误会了!是……是总兵大人的千金病了,军营里都是糙汉子,不会伺候小姐……”
严知府狐疑地眯起眼睛。
“总兵大人的千金?”
“对!就……就是那个……”陈锋急中生智,信口胡诌。“前些日子来省亲的,突然染了风寒……”
严知府捋着胡子,上下打量着陈锋。
“陈老哥,你什么时候改行当跑腿的了?”
“这不是……这不是总兵大人着急嘛!”陈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这谎话编得自己都不信。“你赶紧的,要两个正经丫鬟,会熬药、会伺候人的!”
严知府突然凑近,压低声音。
“老哥,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
陈锋心头一紧。
“……是不是总兵大人想给女儿相看人家,特意叫你来看看我们府上的丫鬟合不合用?”
陈锋:“啊?”
“你想啊。”严知府凑近,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总兵千金要出嫁,陪嫁丫鬟自然得精挑细选。要论训丫头,我夫人可是圈子里出名的一把好手,我们府上的丫鬟,那可都是按着宫里规矩调教的……”
他得意地掰着手指。
“春桃通药理,将来小姐孕产调理用得着;夏荷懂礼仪,陪嫁过去能撑场面……”
“总兵大人派你来,八成是相中了我家丫鬟的教养。”
鹿省总兵官拜从二品,是这片对方最大的武将,严知府自然乐意讨好总兵大人。
陈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顺水推舟、顺坡下驴。
“啊……对对对!所以一定要最好的!”
“严老弟果然明察秋毫!所以这丫鬟……”
严知府顿时来了精神。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来人啊!快去把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和夏荷叫来!”
转头又对陈锋挤眉弄眼。“这两个丫头可是正经官宦家出来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伺候小姐最是得体……”
不多时,两个穿着素净的丫鬟匆匆赶来,两人手上都抱着简单的包袱行囊,显然是来时就被告知要被带走的消息,匆匆将一点贴身物品塞到包袱里带走。
两个丫鬟皆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稚气未脱的脸上带着茫然与彷徨。
那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彷徨。
半夜,正是熟睡之时,突然被叫醒通知她们被选上了,有人要带她们出府,出了府后要好生伺候新主子。
她们虽然当上丫鬟的那一天便明白了身不由己是常态、居无定所也很正常。
但这知府毕竟是她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习惯了的地方。
突然被带走,前途未卜,她们自然彷徨。
但这时候,显然陈锋也顾不得这两个满心彷徨的丫鬟。
严知府将两人的卖身契一并交到陈锋手上,一脸得意地介绍。
“春桃祖上是太医,最懂药理;夏荷的娘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最是严整……”
这年头,人是最不值钱的,别说是总兵大人了,即便是用两个丫鬟换取陈锋这个参将的人情也非常值当。
陈锋眼前一亮,这简直是意外之喜!连忙拱手。
“多谢严老弟!改日请你喝酒!”
说完拉着两个丫鬟就往外跑,生怕严知府再问出什么要命的问题。
陈锋长舒一口气,心想总算蒙混过关了。
陈锋拉着两个丫鬟刚冲出府衙大门,突然一个激灵刹住脚步,差点把春桃和夏荷拽个趔趄。
“哎哟!”夏荷惊呼一声,手里的包袱差点掉在地上。
“等等!”陈锋一拍脑门,转身就往回跑。“差点忘了大事!”
严知府刚松口气准备回去补觉,就见陈锋又风风火火地冲了回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陈老哥,又怎么了?丫鬟不满意?”
“不是!”陈锋急得直搓手。“还得找大夫!最好的大夫!”
严知府一脸狐疑。
“总兵千金不是就染个风寒吗?至于……”
“病情恶化了!”陈锋信口胡诌。“突然高热不退,还……还吐血了!”
严知府眯起眼睛。
“不对啊,高热不退、吐血……”
“我听说了鹿角城生产队那边出现了瘟疫,大抵也是这般症状……”
“少废话!”陈锋真急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一把拽住严知府的衣领,另一手摁在了刀柄之上,作势就要拔刀架在对方脖子上了。“赶紧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叫来!”
严知府被勒得直翻白眼。
“松……松手……我这就安排……”
转头对师爷吼道。
“快去把济世堂的周大夫、仁心堂的李大夫都请来!就说……就说本官突发急症!”
“我赶时间!你认识路是吧?带路!我和你一道去!”
“指路!济世堂在哪?!”陈锋一把将师爷拎上马背,吓得这个文弱书生差点当场晕厥。
“将、将军饶命!在、在东街拐角……”师爷话音未落,战马已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后面两个亲兵有样学样,不由分说将春桃和夏荷拦腰抱上马背。
“啊——”两个丫鬟的尖叫声划破夜空。
夏荷死死抱住亲兵的腰,春桃则慌乱中一把揪住了马鬃,疼得战马嘶鸣着人立而起。
“抓紧了!”亲兵大喊一声,马鞭一甩,骑兵小队如狂风般卷过长街。
济世堂的老大夫刚披衣开门,就见一匹高头大马直冲进前厅,马蹄险些踏翻药柜。
“军爷饶命!老朽……”
“少废话!带上药箱!”陈锋一把将老大夫拽上马背。“还有谁擅长治外伤?”
老大夫在颠簸中死死抱住药箱。
“隔、隔壁仁心堂……”
于是一名亲兵反应迅速立刻又冲进仁心堂,把正在值夜的大夫直接拎上马背。
一行人找到了大夫,便直接将那位师爷丢了下去,然后骑兵小队朝着城外全速离去。
翌日清晨,鹿白城的早市格外热闹。
“听说了吗?昨儿半夜有军爷闯进知府衙门!”卖炊饼的汉子神秘兮兮道。
“何止!”绸缎庄老板娘压低声音。“我亲眼看见他们掳走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还有个白面师爷……”
茶摊前,一个醉汉拍着桌子。
“你们懂什么!我二舅的表侄在衙门当差,说那些军爷专挑细皮嫩肉的抓……”他猥琐地挤挤眼。“连师爷都不放过!”
众人顿时哄笑。有人起哄。
“莫非是边关待久了,饥不择食?”
到午时,传言已经变成“十二铁骑夜抢知府后院”,等传到知府夫人耳中,又演变成“严大人为保乌纱帽,亲自献上美妾”。
最惨的是那个被掳走的师爷。
明明当天晚上被丢在医馆他便步行回到了衙门,大半夜的受了惊吓不说,第二天发现全城都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