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戏很简单的。”十一双手抱胸,笑得一脸轻松。“你只要闭眼装睡,一动不动就行。”
小晴裹着狐裘缩在圈椅里,闻言立刻摇头,发间的银铃叮叮当当响得急促。
“不行不行!我每次装睡都会被蒹葭发现!”
十一忽然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实在演不好也没关系,还有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小晴狐疑地抬眼。
“明日你问诊中途休息时。”十一慢悠悠道。“我让春桃给你上茶,再往里面加点麻沸散……”
小晴瞬间瞪圆了眼睛,瓷白的小脸“唰”地涨红。
她前不久才被十一灌了小半瓶麻沸散,到现在还浑身酸软无力,走路都气喘吁吁。
现在居然还要她喝?这是嫌她恢复得太好了吗?!
“臭十一!”她气得声音都发抖,伸手就往身后摸,抽出软枕双手举过头顶。“你欺负人!”
可惜她浑身药效未散,软绵绵的胳膊根本使不上力。
软枕刚丢出去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连十一的衣角都没碰到。
十一笑得更欢了,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捡起软枕,还体贴地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弯腰把软枕塞回小晴身后,动作轻柔得像在照顾什么易碎的珍宝。
“不去就不去,生什么气啊。”他语气宠溺,仿佛刚才出馊主意的不是他一样。
小晴气得眼眶都红了,像只炸毛的小猫。
小晴委屈巴巴地瞪了十一一眼,声音软糯。
“你欺负人……我可不想再用那麻沸散。”
十一见她眼眶微红,瓷白的小脸皱成一团,顿时心软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银铃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我哪舍得真让你喝那玩意儿?”
小晴轻哼一声,别过脸去不看他,但紧绷的肩膀却悄悄放松下来。
玩笑过后,十一神色渐渐严肃起来。
他走到窗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窗棂,目光投向远处的隔离区的方向。“小晴,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
“嗯?”小晴歪头,银铃叮咚一响。
“你每天治好那么多人,可隔离区的病人却丝毫不见少。”十一转过身,眸色深沉。“按理说,防控措施到位,天气转冷,疟疾传播应该减缓才对。”
十一不懂医理,但他也不是愚钝之人,和小晴接触久了,小晴也经常会和他说这些专业知识,他自然就学会了不少。
而且,十一此刻说的,就是前头小晴对他说过的话。
小晴闻言,秀气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她抱着暖炉,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炉身上的花纹。
“我第一天来就发现这个问题了……”
她回忆起刚到时看到的景象——生产队的防疫做得极好。
水井加盖,茅厕远离居住区,就连牲畜棚都每日洒石灰消毒。
更别说现在已是十一月,蚊虫几乎绝迹,按理说疟疾传播应该大幅减少才对。
“压制传播途径,清除传染源……”小晴喃喃自语,水润的杏眼中满是困惑。“可为什么每天都有新病人出现?而且症状一模一样,都是典型的疟疾发热……”
十一走回她身边,屈指轻敲她的额头。“所以,问题出在哪里?”
小晴吃痛,捂着额头瞪他,但随即陷入沉思。
阳光透过窗纱,在她瓷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衬得她愈发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除非……”她忽然睁大眼睛。“有人在故意传播疟疾!”
十一唇角微扬,眼底闪过一丝赞赏。
“继续说。”
“疟原虫不可能凭空出现……”小晴越说越激动,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因腿软又跌了回去,银铃一阵乱响。“除非有人刻意让健康人接触感染源!”
十一及时扶住她摇晃的身子,顺手把滑落的狐裘重新裹好。“不错,总算开窍了。”
小晴并未因为对方的打趣而中断思绪,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着暖炉,瓷白的小脸因思考而微微绷紧。
阳光透过窗纱,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她忽然抬头,水润的杏眼里闪着聪慧的光芒。
“问题是不是出在,新来的工人?”
十一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赞赏的笑意。
“哦?怎么说?”
“生产队现在还在接收难民吧?”小晴歪着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轻轻一晃。“以工代赈本是好事,但也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她掰着白嫩的手指一条条分析。
“第一,没有围墙,夜里随便就能溜出去;第二,野外照明不足,接头根本发现不了;第三……”她顿了顿,小脸突然严肃起来。“就算我们检查新人的体温,也防不住有人先混进来,再主动去感染疟疾。”
“同理,即便是一些早加入生产队的工人,一旦被策反,也能随时外出,将瘟疫带进来。这些老工人染上疟疾,再通过蚊虫传染给他们工地、宿舍里的工友,所以就出现了感染者各个区域都有的局面。”
十一眸色渐深,静静注视着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小姑娘。
阳光为她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衬得她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智慧却与她的外表截然不符。
“继续说。”他声音低沉,带着鼓励。
小晴咬了咬下唇,狐裘下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有人愿意做这种事……”她抬眼看向十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见得比我多,应该明白。”
小晴和十一都是京城权力圈顶端的人,见惯了各种利益争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用解释。
让一个人卖命的方法很多,为荣誉、为忠诚、为家人,太多理由了。
上位者永远不缺为他卖命的人,即便是毫无相干的人也有方法。
比如给有困难的穷人承诺,只要这么干就会给家属补偿多少银子之类的,如果穷人家还有一个重病老母、老婆孩子没饭吃要饿死之类的,就更容易摆布了。
十一忽然轻笑出声,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银铃叮咚作响。
“我们家小晴真是长大了。”
他的目光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宠溺与惊喜——这个小姑娘仅凭蛛丝马迹,就推断出了他派人暗中调查多日才确认的事实。
“不过……”小晴突然鼓起脸颊,像个气呼呼的小包子。“你早就知道了吧?故意考我是不是?”
十一忍俊不禁,屈指轻弹她的额头。
“聪明。”
“疼!”小晴捂着额头瞪他,可那双杏眼里却闪着得意的光芒,显然对自己的推理很满意。
窗外,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
十一转身望向远处的隔离区,眸色渐冷。
“对方很狡猾,用的都是走投无路的穷人,许以重利,甚至拿家人要挟。而这些人,大多都原是我们大夏子民。”
小晴闻言抿唇。
她当然知道十一话中所指。
那些奸细,其实多是椰、石、林三省百姓,那些百姓原本都是大夏子民。
虽然如今这三省还在大夏版图之上,还没宣布叛变与脱离,但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
但没办法,这是大夏朝廷造的孽,只能说十一他们此时不过是前人造孽后人买单。
小晴经历过很多事情,她感触自然更深。
她想起前世经历过的事情,在生存面前,人性往往经不起考验。
一个铜板就能让饥民卖儿鬻女的时代,用家人性命相逼,确实无往不利。
“那……”她犹豫了一下。“我们该怎么办?”
十一回头看她,忽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所以,才需要四小姐的‘苦肉计’啊。”
小晴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瓷白的小脸顿时皱成一团。
“你绕了半天,还是想让我装病!”
十一大笑,伸手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颊。
“谁让我们家小晴这么聪明呢?”
“可我真的不会演戏嘛!”小晴气鼓鼓地抗议,小手攥着狐裘边缘,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她仰起瓷白的小脸,杏眼里满是委屈。“前面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你这人,我怕搞砸了坏你的事,你怎么还三番次数调笑我!”
十一看着她这副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颊,语气宠溺。
“谁说要你演了?”
“诶?”小晴眨了眨眼,长睫毛像小扇子般扑闪。
“我们家四小姐身体虚弱,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十一眼中带着狡黠的笑意,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微微泛红的脸颊。“这些天你走路都要人扶,每天给人看病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大家可都看在眼里。”
小晴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小脸顿时涨得通红。
“你、你是说……”
“本色出演就好。”十一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你现在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病弱的小姑娘。”
小晴低头看了看自己——裹在雪白狐裘里,因为麻沸散而浑身发软,连说话都带着几分虚弱的气音。
确实……不用演就很像那么回事。
小晴眨了眨眼睛,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瓷白的小脸顿时绷紧。
“等等……”她狐疑地盯着十一,杏眼里闪过一丝警觉。“你该不会……”
“嗯?”十一挑眉,一脸无辜。
“你该不会早就计划好了让我装病,才会趁我睡着的时候灌我麻沸散吧?!”小晴越想越觉得可疑,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发间的银铃随着她激动的动作叮叮当当响成一片。“这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十一闻言,脸上表情更加无辜了,他双手一摊。
“怎么会?我是那种人吗?”
“你就是!”小晴气呼呼地伸手往身后摸,抽出软枕就要砸他。
可惜她浑身药效未散,胳膊刚举到一半就酸软地垂了下来,软枕“啪”地掉在地上,连十一的衣角都没碰到。
“你看你,又急。”他语气宠溺,仿佛刚才被指控的不是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