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青柠啊 作品

第452章 入院出院

陈三儿接过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碗里飘着的肉末和菜叶,喉咙不自觉地滚动着。那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叫。

他捧着碗的手都在发抖——这哪是粥啊,这分明是过年才能吃上的好东西!

“这……这真是给我们吃的?”陈三儿结结巴巴地问,眼睛都不敢从碗上挪开,生怕一眨眼这粥就不见了。

黄帽子工人嗤笑一声:“怎么,还嫌不好?”

“不是不是!”陈三儿连忙摇头,碗里的粥差点洒出来。“就是……就是……”他咽了口唾沫。“这么好的粥,就这么给我们吃?”

“想得美!”黄帽子工人把剩下的粥分给其他人。“生产队里可不养吃白饭的。先给你们记下,等你们病好了上工,这些都要从你们工分里扣的。”

陈三儿这才松了口气。

要还的就好,要还的就好。

他就怕这是断头饭,吃了就要被拉去烧了。

现在听说要干活抵债,反倒安心了。

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滚烫的米粥混着肉香在嘴里化开,烫得他直吸气也舍不得吐出来。

这滋味……

这滋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娘熬的腊八粥,那时候家里还有余粮……

那时候,家人还在……

如今,孤身一人,甚至与同村的都分开了……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隔壁床的男人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小心烫着。”

陈三儿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进了碗里。

他赶紧用袖子抹了把脸,小口小口地啜起来。

每一口都要在嘴里含一会儿,让那滋味多留一会儿。

“这粥……”他声音发哽。“比县太爷家的都好……”

帐篷里响起几声轻笑,但很快又被此起彼伏的喝粥声盖过。

每个人都在专心对付自己碗里的粥,生怕漏掉一粒米。

陈三儿把碗底舔得干干净净,连碗边上沾着的一点油花都用手指抹下来吃了。吃完还意犹未尽地摸着肚子——虽然还是饿,但至少肚子里有了点热乎气。

“明天……还有吗?”他怯生生地问。

黄帽子工人已经收拾完碗筷,闻言瞪了他一眼。

“当然有啊,但都给你记着的啊,别想着能白吃白喝,病好了得还的!”

陈三儿缩了缩脖子,却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就冲这碗肉粥,等病好了他一定要好好干活。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饭食,就是让他干双倍的活他也愿意!

夜色渐深,生产队的喧嚣慢慢沉寂下来。

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野狼的嚎叫,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三儿躺在硬板床上,明明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眼皮却怎么也合不上。

帐篷外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油灯在风中摇曳,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陈三儿盯着那些晃动的影子,心里七上八下。

他想起小时候老人说过的话:人最怕的不是黑暗,而是不知道黑暗里藏着什么。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话的意思了,因为他也在害怕。

明天会怎样?会不会被赶走?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这些问题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转个不停。

“咳……咳咳……”隔壁床的病友突然咳嗽起来,打断了陈三儿的思绪。

“还没睡?”那人哑着嗓子问。

陈三儿摇摇头,随即意识到黑暗中对方看不见,赶紧应了一声:“嗯,睡不着。”

“别想太多。”病友翻了个身,床板发出吱呀的响声。“明天见了四小姐就知道了。睡吧……”

陈三儿轻轻“嗯”了一声,却还是睁着眼睛。

他听着帐篷外巡逻的脚步声,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听着远处隐约的狼嚎,不知不觉间,思绪渐渐模糊……

“哔——!”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黎明。陈三儿一个激灵坐起身,差点从床上滚下来。

“起来了!起来了!”黄帽子工人掀开帐篷帘子,手里拿着个哨子。“都去隔壁洗漱,一刻钟后开饭!”

陈三儿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跟着其他人往外走。

清晨的冷风扑面而来,让他打了个哆嗦。

天刚蒙蒙亮,东边的天空泛着鱼肚白,远处的山峦还笼罩在晨雾中。

洗漱的地方是个临时搭建的草棚,摆着几个大木桶,里面盛着清水。

陈三儿学着别人的样子,用手捧水胡乱抹了把脸。

冰凉的水让他彻底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皱巴巴的,头发也乱得像鸡窝。

“动作快点!”黄帽子在身后催促。“回去等着开饭!”

回到帐篷时,早饭已经送来了。

还是粥,但比昨晚的稀了不少,里面飘着几片菜叶。

但是有一个大红薯。

陈三儿捧着碗,突然想起昨晚那个病友说的话——今天就能见到四小姐了。

他小口啜着粥,一边啃着红薯,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这个神秘的“四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人物?

陈三儿捧着粥碗的手微微发抖。

他听说过太多大人物的传闻。

那些贵人们一个不高兴,就能让下人把冒犯者活活打死。

记得村里有个瘸子老佃户,隔壁王大爷说他就是因为不小心挡了县太爷家小姐的轿子,被家丁打断的腿。

“都排好队!四小姐来了!”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陈三儿慌忙放下碗,跟着其他人站了起来。

他低着头,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帐篷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陈三儿慌忙放下粥碗站了起来。

帘子一掀,最先踏入的是个身材挺拔的侍卫。

那侍卫一身玄色劲装,腰间配着把乌木鞘长刀。

这侍卫眼神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沙场老兵的肃杀之气,一看就是见过血的狠角色。

“都站好。”一侧候着的黄帽子工人连忙对这些病人吩咐喊道。

陈三儿心里直打鼓。能配得上这等侍卫护驾的小姐,身份该是何等尊贵?怕不是京城来的王侯千金?

正想着,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搀着个小人儿走了进来。

左边的丫鬟约莫十六七岁,梳着精致的双螺髻,发间簪着几朵小巧的银桂花。

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杏眼水灵灵的,嘴角天生微微上翘,看着就讨喜。

她穿着淡绿色的比甲,腰间系着条绣满缠枝纹的汗巾,行动间带着几分利落劲儿。

右边的丫鬟年纪稍长,梳着端庄的垂鬟髻,发间只简单插了支白玉簪。

她生得柳眉凤目,肤若凝脂,一袭藕荷色的衫裙衬得身段格外窈窕。最妙的是那双手,十指纤纤如嫩葱,指甲修剪得圆润可爱,还泛着淡淡的粉色。

陈三儿看得眼睛都直了。

他在乡下何曾见过这般标致的姑娘?就是隔壁王大爷说过的县太爷府上的小姐,怕也比不上这两位的气度。

随着两位丫鬟的动作,被挡在她们身后的娇小身影才露了出来。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绣着粉色梅花的软缎绣鞋,鞋尖上还缀着两颗小珍珠,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陈三儿不敢抬头,视线只敢停留在来人腰间——那里系着条浅粉色的丝绦,挂着一枚小小的白玉平安扣。

“不必多礼,都坐下吧。”

这声音软糯得像刚蒸好的糯米糕,还带着几分稚气。陈三儿大着胆子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哪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官家小姐?分明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

小姑娘约莫八九岁年纪,穿着浅粉色的对襟小袄,领口袖口都滚着雪白的兔毛边。

一张小脸瓷白得近乎透明,衬得那双杏眼越发乌黑明亮。

“小姐慢些……”绿衣丫鬟轻声细语地提醒,声音清脆得像山涧清泉。

小晴轻轻摇头,细软的发丝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不碍事的,我今天也感觉身体有力气多了。”她转向帐篷里的病人们,嘴角扬起两个甜甜的小酒窝。“我是来给大家看诊的,一个一个来。”

陈三儿看得呆了。

这小丫头说话时还会不自觉地微微偏头,发间别着的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最让他吃惊的是,这位小贵人看向他们这些流民时,眼睛里竟没有半分嫌恶,反而透着真诚的关切。

“你,过来。”护卫突然指向陈三儿,吓得他一个激灵。

陈三儿手足无措地蹭过去,在指定的矮凳上坐下。

小晴伸出白嫩的小手,指尖还带着淡淡的药香。

当那微凉的指尖搭上他的手腕时,陈三儿浑身都僵住了——他这辈子还没被贵人碰过呢!

帐篷里的气氛突然安静下来。

小晴那双乌溜溜的杏眼专注地盯着陈三儿的脉象,细软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的小手搭在陈三儿粗糙的手腕上,白嫩嫩的指尖与黝黑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唔……”小丫头突然松开手,脸上露出笑容。“这位大哥只是寻常风寒发热,不是疟疾。”

她转头吩咐一直守在旁边的药童。

“安排他搬到普通病患的帐篷去。”声音虽软糯,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陈三儿愣住了。“小、小姐,我这就要搬走?”

小晴点点头,发间的珍珠发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虽然现在隔离区每日都用艾草熏香,天气转冷也不见蚊虫,但让你继续和有可能存在的瘟疫病人住在一起总归不妥。”

这时一个药童匆匆跑来,手里捧着个木托盘。

“小姐,都安排好了。隔壁丙字三号帐篷已经收拾妥当。”

她又对陈三儿叮嘱。

“去吧,那边有专门的灶间熬药,一日两剂,记得趁热喝。”

“谢、谢谢小姐……”他结结巴巴地道谢,眼眶不知怎么就红了。

在老家时,他生病了都是硬扛,哪有人这般细心照料?

像是陈三儿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精神状态不错,行动无碍的人才会被优先叫到那个指定的小凳子号脉。

营帐内不乏一些高烧都烧迷糊了,起不了床的人,这些病人需要小晴亲自来到床边问诊号脉。

药童领着他往外走时,陈三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粉团子似的小贵人正被两个丫鬟小心搀扶着,挨个给其他病人诊脉。

晨光透过帐篷的缝隙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像个误入凡尘的小仙女。

“这位大哥,请随我来。”药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