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刺杀!

小晴走到第一张病榻前,春桃立刻搬来矮凳。

她踮起脚尖坐上去,伸出白嫩的小手。

“请伸右手。”

那粗壮的汉子愣愣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腕,看着这只不及他一半大的小手轻轻搭上来。

小晴垂眸诊脉时,长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粉嫩的唇微微抿着,显得格外认真。

“夜间咳血吗?”她声音软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汉子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

小晴没答话,转头对药童道。

“记下,三号方子,再另加三钱白芨。”

走到第三张病榻时,小晴的呼吸已经有些急促。

她扶着春桃的手臂稍作歇息,却见榻上的老婆子突然挣扎着要起身磕头。

“仙姑救命啊!”

夏荷连忙拦住,小晴却摇摇头。

“躺着就好。”她小手在老人额前一拂。“热毒未清,但无大碍。”

这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帐篷骚动起来。

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她手一碰就能退热……”

“昨儿隔壁帐的王二,她只看了眼就说出他三年前受过箭伤……”

两个时辰过去,小晴的步子越来越慢,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

春桃心疼地劝道。

“小姐,歇会儿吧。”

一侧的十一也皱眉说了一句。

“不急这一时。”

小晴却摇摇头,笑着说道。

“运动一下,出些汗,其实我也舒服些。”

“躺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能走了,不得多活动活动。”

她坚持自己走到下一张病榻前。

当小晴走到第五张病榻时,变故陡生。

榻上躺着的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男子,看起来与其他病人无异。

小晴照例伸手为他诊脉,声音轻柔。

“可有胸闷气短?”

那人突然暴起!藏在袖中的短刀寒光一闪,直刺小晴心口!

那人距离小晴极近,突然出手,吓得旁边的春桃下意识的尖叫出声。

“小姐!”

电光火石间,一道黑影闪过。

一侧的十一冷哼一声,一脚就将那人踹飞。

那人的速度极快,距离又近,的确是让人很难反应过来。

但在十一这种高手面前,那也还是慢动作,更何况十一一直在戒备着,这才能及时出手。

刺客男子被踹飞砸在边缘帐篷上,将质量极好的行军帐篷都砸出了一个大洞。

门外不远处的副大队长狗子听到动静,立刻就领着卫队过来了。

他一抬头,瞬间就撞上了十一那双满是冷意的双眸。

“摁住他,别让他自杀了。”十一冷声说道,狗子连忙示意卫兵将倒在地上的刺客死死摁住。

短暂的沉默后,帐篷里的声音嘈杂了起来。

刚才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这边,亲眼目睹了那惊险一刻。

“是云澜国的奸细!”

“他们见不得我们大夏好!”

“四小姐救了多少人命,他们竟敢……”

“他们巴不得我们大夏因为瘟疫多死些人,这样子他们就能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大夏!”

帐篷内外瞬间炸开了锅。

药童们红着眼眶冲上来护在小晴身前,老大夫气得胡子直抖,连平日最稳重的药工都抄起了捣药杵。

若不是巡逻卫兵死死拦住,愤怒的人群怕是要将那刺客当场撕碎。

“杀了这畜生!”

“云澜狗贼不得好死!”

小晴呆立在原地,小脸煞白。

她还没从方才的惊变中回过神来——那刀尖离她心口不过三寸,寒芒几乎刺进眼底。

此刻她纤细的手指微微发抖,不知是累的还是吓的,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小姐!”春桃一把将小晴搂进怀里,这才发现小主子浑身冰凉。

夏荷急得直跺脚,赶紧递上安神的参茶。

二狗单膝跪地。“属下失职。”

小晴摇摇头,强自镇定地抿了口茶。

茶水溅出几滴,在她粉色的裙摆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她的手还在抖。

帐篷里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担忧地望着这个娇小的身影。

那个总是温声细语安慰病人,手把手教药童辨药,熬夜为重症患者改方子的小神医,此刻看起来那么脆弱,又那么坚强。

“继、继续看诊吧。”小晴深吸一口气,声音还有些发颤,却坚持站了起来。“还、还有七位病人没看。”

她理了理散乱的发丝,绒毛球随着动作轻轻摇晃。

当那双柔软的小手再次搭上病人脉搏时,帐篷里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

十一站在帐篷角落的阴影处,不动声色地摆了摆手。

一直暗中关注他的狗子立即会意,对着小晴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抱拳礼。

旁人只当这是对四小姐行的寻常礼节,却不知其实他是在向小晴身后的十一行礼。

“带下去。”十一嘴唇轻动,狗子能看见。“问清楚。”

狗子点头,单手拎起瘫软的刺客,像提着一只待宰的鸡仔。

围观的众人还在怒骂,几个药童甚至捡起石子想要砸向刺客,被巡逻卫兵及时拦下。

地牢阴冷潮湿,火把的光在石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狗子将刺客扔在刑架上,早有精通拷问的暗卫垂手而立。

这暗卫生得白净秀气,若不是身处此地,倒像个读书人。

“大人。”暗卫拱手。“用哪套章程?”

狗子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受不住重刑,先上‘春风化雨’。”

暗卫会意,取来一个布包,打开后露出里头一把把闪烁着寒光的小小铁具。

一炷香的时间都没有过去呢,那刺客便剧烈挣扎哭喊起来。

“我、我说!我全说!”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家在石省青崖县,老母病重,他们拿药钱要挟……”

暗卫的手顿了顿,看向狗子。

后者眯起眼睛:“继续。”

不过半盏茶功夫,刺客的供词就源源不断涌出。

原来石省官府早已暗中投靠云澜国,像他这样被胁迫的平民细作不知凡几。

他们被要求先故意染病,再入队就行。

但等到他来的时候,队长却说如今生产队有了入队检查,发热者会立刻送到隔离区,所以先感染发热再入队就行不通了。

他被安排先登记入队,再趁夜溜出据点故意染病,以此绕过生产队的发热筛查。

“因为四小姐能治瘟疫,所以你们现在盯上她了?”二狗问道。

“不是,队长并未有任何刺杀四小姐的命令。”刺客答话。“我入队之后,发现生产队在外围设卡,有军队驻扎巡逻,根本就没办法外出。”

“但我若没按约定时间外出,会让云澜国认为我已经变节。”

“我家上有病重老母,下有妻儿,一旦云澜国认为我变节,我家不但拿不到给老母治病的银子,甚至全家都得被处死。”

“我……我赌不起……”

“所以你才自己生出刺杀四小姐的念头?”二狗问道。

“对。”刺客点头。“生产队里到处都是云澜国派过来的人,无数双眼睛盯着,无论我的刺杀成功与否,只要我死在这里,我的家人就可免祸。”

狗子抿唇,沉默片刻。

狗子同情这位被夹在两国争斗中间的平民。

他是孝顺的儿子、是愿意为妻儿老小送死的汉子。

虽然同情,但二狗并不打算放过对方。

正如对方所说,这样子受胁迫的探子奸细,到处都是。

若只是因为同情就放过敌人,那对于自己的战友就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此刻狗子只是在感叹,出行时,老大哥猴子找他谈话。

他们都是出生难民堆、从死人堆里过来的人。

他们见惯了苦难。

如今他们所行之事,就是救千万百姓于苦难之中,这生产队的土地,是可以种出希望的。

狗子眼神无比坚定。

他清楚,只有做好自己工作,建设好生产队,恢复大夏国力,早日收复失地,这才救助那些受难百姓的正道。

狗子心思百转,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冷静。

他还在继续问话。

“云澜国在鹿省的据点在哪?”

刺客茫然摇头。

“小的真不知道,我们都是单线联系,只见过前来街头的队长……”他忽然想起什么。

“不过上次交接时,闻见接头人身上有檀香混着……混着鱼腥味。”

狗子瞳孔微缩。

发热的病人不便行动,要以身带病进入生产队,这个存放“毒种”的据点就不可能距离生产队太远,这本身就能缩小不少范围。

鹿省靠海,既有鱼市又有香火鼎盛的祠堂庙宇,这范围自然再次缩小了。

他示意暗卫继续深挖细节,自己转身走向地牢深处的暗门。

石壁上渗出的水珠映着火把光,像一串串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