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沈婵娟照常出摊。


    只见摊位上放了一个木质饭桶，表层铺了一层白纱布，开火后，薄薄的水汽不断从木桶里溢散出来。


    “这是蒸饭吗？”


    “好像是，不过蒸饭怎么吃啊，干啃白米饭？”


    “不至于吧。”


    “别管了，先上队形。”


    闻言，人群中的简诗和简画面露疑惑，只见前面的十来个鬼张口大喊：“老板——饿饿——饭饭——”


    声音震天响。


    过路行人：？？


    这美食摊的人都这样吗？


    简诗简画脚趾扣地，双双掩面低头，恨不得直接消失在来往的人群里。


    等那些显眼包终于关嗓，简诗简画对视一眼：黄泉那厮自己不出面，害她们俩这么丢面子！


    想起黄泉，简诗对简画使了个颜色，简画点头示意，两人便默契地分头找人搭话。


    “这美食摊的东西不干净吧？上次我妹妹吃了都拉肚子了。”简诗率先出击。


    前面的云寄锦一脸不可置信：“你是吃鬼厨的饭菜吃拉肚子了吧？谁不知道整个地府只有沈老板变出来的食材是新鲜的？”


    简诗尴尬一笑，这么重要的事黄泉怎么没告诉她们？！


    那边的简画见情况不妙，火速拉了一个年轻的女鬼道：“听说有鬼从这美食摊里吃出蜘蛛腿，是不是真的啊？”


    刘语凡陪着爷爷打理了十多年饭店，哪会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来找茬的？


    若是在人间，这可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毕竟大多数餐馆都没法保证，每一份出去的餐品都干干净净。


    但是，这可是在地府，阴气重得寸草不生的鬼地方。


    刘语凡：“你的意思是，沈老板要用念力变出蜘蛛腿，再不经意地把它放到菜里，然后不经意地把它卖出去，直到今天都没人发现？”


    简画哽住，这《人界谣言指南》怎么没用呢？不是说只要适当夸夸其谈，就会把食客都吓走吗？


    简画心有不甘，再次出击：“哈哈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担心卫生嘛。”她话锋一转：“诶你说，这美食摊每天人都这么多，会不会是加了什么……”简画止住话头，用一个懂得都懂的表情暗示刘语凡。


    刘语凡面色古怪：“你知道变那些药要花多少阴时吗？不赚钱了？”


    简画傻眼，她们阴差想要什么直接变就好，哪考虑过什么成本高低之说？


    饶是简诗简画把嘴皮子都磨烂了，一前一后的云寄锦和刘语凡对她们的话毫不上当，她们的声音吸引了不少旁听的鬼，对简诗简画正义出击。


    “哦哦哦，那咋了？”


    “蜘蛛腿补充蛋白质，沈老板是为我们好。”


    “知道不干净你们还来排队？”


    简诗简画气得双眼通红。


    黄泉不是说动动嘴皮子就能搞定吗？！不是说传播谣言易如反掌吗？！到底是谁在易如反掌？


    还有，这个美食摊为什么死忠粉这么多？！说几句这群鬼恨不得冲上来和她们理论！


    简诗简画身心俱疲，简画冲简诗使了个眼色，示意要不回南城算了。


    简诗刚想点头，鼻尖处就传来一阵辣子的香油味，让她移不开脚步。


    她用眼神询问简画：你想吃吗？


    简画摇头，那指南上说得那么玄乎，万一这美食摊真有蜘蛛腿和上瘾药怎么办？


    简诗点头，脚步却不曾挪动半分。


    见她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样子，简画恨铁不成钢地到队伍外围去等她。


    吃到蜘蛛腿简诗就老实了！


    很快，简诗就到了小摊最前面。


    沈婵娟舀出半勺棕色的糯米饭：“有忌口吗？”


    “一份不要葱，一份不要香菜。”


    沈婵娟点头：“辣椒和糖怎么放？”


    “都不要糖。”


    沈婵娟了然，向糯米饭内部放入土豆丝、半根甜肠、大把豆芽和脆哨，而后在上面淋上了一勺特制辣椒油。最后在顶部铺一层糯米饭，把它捏成球形。


    简诗咽了咽口水，见沈婵娟开始做另一个，她贼心不死，没话找话道：“老板，你不会区别对待生客和熟客吧？”


    这话说得不好听，沈婵娟顿了一下，好脾气地点头：“不会的，每一个饭团都会捏得差不多大。”


    简诗见自己的不要香菜的糯米饭即将成型，已经无心找茬：“对了，说到大，这个能多放米饭稍微捏大一点吗？”


    沈婵娟哂了一下：“可以。”


    最后，简诗得到了一大一小两个饭团。她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小的放在项链里。


    简画和她会和，不过一个闪身，二人就回到了南城。


    简诗打开包着糯米饭的塑料袋，准备在去找黄泉复命的路上把它吃掉。一来是可以晚一点见黄泉，二来则是因为她很馋。


    糯米饭的温度透过塑料袋传递到她手上，很暖和。


    一口下去，软糯的米饭里夹杂着辣油香辣的味道。透过咬开的缺口，能看到内里缤纷的馅料：嫩黄的豆芽和土豆、粉紫色的甜肠和炸成深色的脆哨。再咬一口，土豆丝的脆、豆芽的嫩、脆哨的香在嘴里结合，辣子的香弥漫在嘴里，香得让简诗不声不响地吃了大半。


    “好吃吗？”简画的声音幽幽传来，把简诗吓了一跳。


    “不好吃。”


    “我不信。”


    “哦。”


    见简诗油盐不进，简画叉腰：“把这个给我吃。”


    见简画实在厚颜无耻，简诗退开一步，拒绝她离自己再进一步。


    “简诗！”简画怒目而视。


    简诗玩够了，慢悠悠地从项链里掏出另一个糯米饭：“喏。没加葱。”


    简画眉开眼笑，糯米饭又热又辣，和着多样的配菜，实在是香得停不下来，她们商量着避开黄泉再去一次，却在瞧见不远处那个高挑的身影后，火速收了笑。


    那男子一双青碧眼，一对斜剑眉，半张脸隐匿在银制的骷髅面具下去，半边嘴唇嫣红。


    正是黄泉。


    “居然还有比见了我更高兴的事？”黄泉挑眉，朝着简诗简画信步而来。


    他一身黑色风衣，身姿如松，腕上表盘青翠如玉，自有一股风流气质。


    简诗简画无心欣赏黄泉搭配了半天的穿搭，满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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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想的都是怎么会碰上这瘟神。


    “小画，你笑得最开心，不如你先说？”


    简画虎躯一震，将那未吃完的饭团在身后递给简诗：“今日远远地就看见了您伟岸的身姿，实觉气宇非凡，情不自禁。”


    简诗低头在一旁憋笑，简画唬人的话真是张口就来。


    “小诗，是这样吗？”


    被点名的简诗急忙抬头，真切道：“的确如此，黄泉大人。”


    黄泉了然点头。


    见状，简诗松了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她的手却被定住，无法动弹分毫。


    那个未吃完的饭团飘到黄泉眼前，他微微眯了眯眼，眼里浓郁的青色仿佛上等美玉。


    “撒谎可不是好习惯。”


    简诗简画谦恭低头：“黄泉大人，我们是想先看看这老板厨艺究竟如何，好找到下次抹黑的重点。”


    黄泉松开简诗：“原来是这样。”


    “黄泉大人，我们对您的衷心日月可鉴，绝没有‘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闻言，简画默默擦了擦汗，简诗这话说的，总感觉越描越黑。


    不等黄泉答话，简画直接道：“黄泉大人，您今日也如此光彩夺目。这手表与您的瞳色相互呼应，风衣也裁剪得极为合身，想必是您亲自搭配吧？”


    黄泉终于等来知音，眼睛一亮：“还是你有眼光！”


    “不敢不敢，唯有您这等芝兰玉树、气宇轩昂的阴差能将其穿得如此完美，我一见到您，便已经想好了为您拍照的10086种方式。”


    黄泉满意：“简画，虽然你阴气不强，但你这直言不讳、伶牙俐齿的一张嘴，实在是深得我心。”


    简画故作谦虚地回嘴：“哪有哪有。”


    就在她以为此事已轻轻揭过后，黄泉又道：“既然已经想好了，这些东西便交给你，拍完上传到地府论坛，给各城的鬼一个机会，欣赏一下我的英姿。”


    语罢，堆积成山的黄泉明信片、黄泉定制玩偶被放到简画手中。


    简画如遭晴天霹雳。


    嘴快了！说什么不好说拍照！黄泉可是一生要出片的地府男鬼！


    眼见黄泉潇洒离去，简画小声抱怨道：“我们上哪去给这些东西拍大片啊？黄泉还要求不能重复，南城都给我们拍完了。”


    “你傻啊！”简诗恨铁不成钢：“黄泉不是让我们盯着美食摊吗？借故外出去东城拍啊！”


    简画眼睛一亮，朝她比了个大拇指。


    黄泉都能滥用职权，让她们两个堂堂正正的阴差散播谣言，那就不要怪她们叛变了。


    (﹁﹁)~→


    真是对不起啊，黄泉大人。简诗简画对视一眼，毫无愧疚之心。


    “忘记说了。”忽然，黄泉的声音遥遥传到她们耳中。


    简诗简画身形一滞。


    “美食摊，你们先不用去了。”黄泉心情颇好地勾了勾嘴唇。


    简诗简画一边大力锤着黄泉的替身玩偶，一边谦恭道：“一切都听您吩咐。”


    黄泉满意地点点头，阴风将他的风衣吹得猎猎作响。


    他仿佛自言自语般：“过几日，我亲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