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这些话的。
我只知道我的这些话成功刺痛了纪云州,他周身的怒气又升了一个量级,眼底燃烧的汹汹火焰几乎可以把我淹没。
他腮骨鼓起,线条绷紧,黑色衬衫领口露出肩颈鼓胀的一缕缕青筋:“好样的沈弦月,你长出尖牙了。”
他想骂我会咬人了,他说一句,我反过来咬他十句。
可我不是无端混咬,我说的句句属实,我勾起唇角冷笑一声:“那还是要多谢纪医生,把自己的把柄和漏洞送到我手里!”
给了我反驳他的机会。
熟悉的雪松香与寒气交织,逼我鼻端,纪云州的呼吸扑在我脸上,急促,愤然,却又夹杂着不甘。
我本应是慌乱的,可此刻却出奇的冷静,甚至预测到了纪云州的下一句话,并且抢在他开口之前率先堵住了他:“纪医生如果想提违约金的话,不如先想想自己,您可是已经跟小情人当着我的面接吻了,可我还没有跟任何人确定关系。”
纪云州一直都喜欢用协议条约里面的违约金来掣肘我,可是这一次,我不怕了。
他和郑欣然接吻的事情反而定性了他们的关系,要赔钱,当然是他赔。
我什么都没做,他也抓不到我的把柄。
“接吻?”纪云州的脸色却在听完我这句话时又变了。
他的视线也从我的眼睛处下移,挪到了我的嘴唇上,眼神怪异又腾升起一股桃色。
还不等我辨认清楚那是什么,他就突然伸手,钳住了我的下巴,单薄的唇瓣朝我倾轧下来,柔软却又热切地覆在我的唇上。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以至于我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来不及防备,只觉得男人的气息霸道又不容抗拒地侵入了我,强势的,激荡的。
须臾的呆愣过后,我才反应过来,纪云州在吻我!
他强吻我。
怒火和羞耻感一起从胸腔燃烧起来,脑袋里一片轰隆,我烦躁一片,用力咬下,甚至顾不上自己马上就要倾倒在洗手台上的身体,抽出一只手抵在纪云州胸口,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
纪云州吻我的唇,是十几分钟前刚吻过郑欣然的唇!
他这是对我的羞辱!
我嫌脏!
可我的手掌还没有用力推出去,面前的纪云州突然就松开了我。
他的唇瓣也离开了我的唇,单薄的唇瓣被我咬破,晕染出一点血色,还沾了一层水光,在他这张俊美又清冷的脸上显出一层绯红的欲色。
但他漆黑的眸子里却褪尽了欲色,一如从前那般,冰冷又带着讥讽:“这才是接吻,沈弦月,你不只是挑男人的品味变差了,就连眼神也不行了,有空去眼科看看眼睛,实在不行就配个镜。”
纪云州不只羞辱我,还嘲讽我。
嘲讽我眼神不好,居然挑了梁浩渺。
我想反驳他,梁浩渺明明很好,甚至比他这冷心冷肺的石头好一百倍。
可纪云州没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此时洗手间外面响起了郑欣然的声音,她似乎在很着急地寻找纪云州,还正在问路过的服务员,纪云州立刻转身开门出去:“别怕,人没丢,我在这儿。”
语调那么平和温柔,听着就让人安全感满满,全然没有对着我时的冰冷和锐利。
我口腔里还蔓延着一股血气,身体的血液还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躁动,可心底却悲凉一片。
这就是区别。
纪云州在意我和梁浩渺的关系,并非是因为在意我,而是因为他作为男人的占有欲和自尊心。
他来质问我警告我,让我收敛些,不要惹他不快,言语中不是威胁就是讥讽。
他在意的人是郑欣然,所以总那么维护她,照顾她,就连对她说话也总是温软的,柔和的。
“云州师兄,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小姑娘的语气里含着不安,似乎又突然发现了什么,关切又紧张地问道,“你的嘴唇怎么破了,还出了血……”
“没事,刚才不小心碰到了牙齿蹭破了皮。”纪云州的语气自然极了,丝毫未见漏洞。
小姑娘很是心疼:“那一定很疼的。”
“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觉得痛?”
一声轻笑,满是调情的味道。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掩盖了外面小姑娘娇羞又甜蜜的笑声,我也努力清洗着自己的脸和嘴唇。
搓洗到嘴唇都有些红肿,我呆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唇角扯出一缕牵强的苦笑。
还是输了。
不想做小丑,可到底还是做了小丑,纪云州还是很厉害,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在我心里掀起情绪,让我难过又难堪。
到了此刻,我甚至分不清楚,我脸上滑落的究竟是水珠还是泪珠。
今晚这顿饭没法吃了,我一点也不想再回到那个包间,去看我的丈夫如何跟他的掌心宠调情。
可当我从洗手间出来时,却没找到梁浩渺的身影,奇怪,他原本在这里等我的,还要带我去喝酒。
取出手机我才发现,他给我发了两条微信,是一条语音,语气很急,背景音里还有车子发动的声音:“沈医生,抱歉啊,我突然有点急事得先走,不过我订了一个静吧的位置给你,你先去,我随后再来找你。”
另外一条消息就是静吧的位置和订台信息。
看来他真的有很紧急的事情,不然他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等不了就先走了。
我径直出了私房菜馆,打了车,去了梁浩渺定的那个静吧,今晚确实很不开心,我想喝点。
我离开后不久郑欣然就打电话过来,我没接,过了一会儿她又发了消息:“师姐,你和梁医生人呢?饭菜已经上桌了。”
我们给你们小两口腾位置,方便你和你的云州师兄调情啊。
心里这么想的,可我还是常规回了个信息:“梁医生有急事,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郑欣然很快就回了消息:“原来师姐和梁医生去独享二人世界了啊,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下次再请师姐吃饭。”
我皱眉,不想回消息了。
但奇怪的是,我在静吧待了两个小时,都没等到梁浩渺过来,就连他的一条消息或者电话都没有等到。
这不符合梁浩渺的做事风格,他这人言而有信,不会轻易食言的。
他到底遇到了什么事,那么紧急,似乎还是不容易解决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