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与此同时,国公府前院,书房。

春日的阳光洒在木门之上,本该是一派和谐的景象,然而此刻,空气中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四郎君魏缜站在书房中央,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英姿勃发,但那双桀骜不驯的眼睛里此刻却充满了愤怒和不甘。

“父亲,母亲。”

魏缜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孩儿实在不愿意娶崔玲珑,还望能尽快退了这门婚事。”

他说这话时,眉头紧锁,双拳紧握,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逆子!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自己能够决定的?”

魏国公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且月底你就要和崔家小姐成婚了,这个时候退婚,你让我们怎么去跟崔家交代?两府的颜面往何处放?”

“不可能,我绝对不同意退婚!”

魏国公说着,一张脸涨得通红,胡须都气得翘了起来。

他抬手指着魏缜,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你平日里混账些就算了,这种事上再混账,休怪老子不客气!”

“可是当初你们定下这门婚事时,我就说过我不愿,可你们有一个人听我的吗?”

魏缜此刻确实半点再不肯退让了,他咬着牙,据理力争:“是你们违背我的心意,非得定下这门婚事。”

“放肆!”

魏国公怒不可遏,“你作为国公府的郎君,就得要肩负起这个责任,为我们家族的利益而考虑。婚姻大事自古以来都是父母做主,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

魏缜听罢,却是冷笑一声,讥讽道:“早知道做国公府的郎君,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的话,这公府郎君不当也罢。”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魏国公。

“今天这个婚,你是不成也得成!便是帮你绑着,老子也要将你绑进洞房!”

他怒吼一声,拔出腰间的鞭子就要抽向魏缜。

魏缜却不躲不闪,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阒黑眼眸里满是决绝。

“啪——!”

鞭子重重地抽在魏缜身上,发出一声脆响。

魏缜闷哼一声,脸色也苍白了几分。

但他依旧倔强地跪在地上,脊梁笔直,不肯低头。

“老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一旁的王氏夫人终于忍不住了,赶紧上前拦住自家夫君,“你骂就骂,怎的真上手打呢?他年前在江南受的伤还没大好呢,这要是打坏了,月底还怎么成亲!”

说着,她又转向地上跪着的小儿子,语气软了下来,“四郎,你就不要再气你父亲了。”

王氏的眼中满是心疼和纠结。

作为母亲,她不忍心看到儿子受伤。

作为妻子,她又不愿看到丈夫动怒。

强压了压眼底的泪意,她快步走到魏缜面前,温暖的手轻轻搭在魏缜的肩上,想要安抚这个最是任性反骨的小儿子。

“快,四郎,快和你父亲服个软,认个错,说你月底会将玲珑娶回来的。”

然而魏缜的态度却丝毫未变。

他咬紧牙关,固执地摇了摇头,“我压根儿就不喜欢那个崔玲珑,便是你们强行将她娶回来了,也不过是让她嫁进府中守活寡罢了。”

“你!!你个逆子!!”

国公爷闻言,本就未平息的怒火愈发旺盛,又要举起鞭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苍青色身影快步走了进来。

"父亲——"

一声低沉有力的喝止声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府中的的大郎君魏旻逆着血色夕阳,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

不过片刻,他快步走到书房中央,结实的身躯挡在了魏缜面前。

"还请父亲息怒。"

魏旻沉声说道,眉宇间一片成熟的坚毅,"四弟虽然顽劣,但这到底是他的终身大事,父亲母亲,何不听听他的想法?"

国公爷见长子出面,怒气稍减,但仍不依不饶:"这逆子竟敢违抗我的命令,还打算毁婚,他还有理了?"

魏旻方才在外,也听到了争执的内容。

虽然心疼弟弟婚姻做不得主,但……身为府中长子,他从小便知道,像他们这种出身的儿郎,婚事注定是要以家族利益为重,至于情情爱爱,那些都不值一提。

像是他前头三任未过门的妻子,也都是由父母做主,挑选了与国公府门当户对的人家。

他未曾见过她们容貌,也不了解她们的性格,甚至连后头两位的闺名也不知道。

但他能保证的是,只要她嫁过来,进了他们魏家的门,他就会对她好,给予她正室妻子该有的体面和尊重。

大抵是他命不好,连着三任,都无缘进门。

这些年父母亲也想再给他说一门婚事,但他怕再连累无辜女子,还是推辞了。

他想着,还是等弟弟们婚事都成了以后,他再考虑吧。

实在没有妻缘的话,日后从弟弟们膝下过继一个孩子来他这房,继承香火也行。

行伍之人,尸山血海里闯过来的,也没那么多的讲究。

眼见着四弟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嘴角也渗出一丝鲜血,魏旻叹了口气,转身去扶魏缜。

魏缜看着自家大哥,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今天多亏有大哥,不然我怕是要被父亲抽死在这了。"

说着,他又咳出一口鲜血。

霎时间,暗红的血迹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魏旻见状,眉头紧锁,"还不是你嘴硬,非得跟父亲母亲对着干。"

说着,他转向国公爷,恳切地说:"父亲,四弟已经受了伤,不如先让他歇息下,我再劝劝他。"

魏国公看着嘴角挂血的小儿子,心底虽还气着,但到底这是自己的亲儿子。

胸膛剧烈起伏了好几下,他终于叹了口气,挥了挥手:"算了算了,带他下去吧,在这看着也是心烦。"

魏旻点头,“是,儿子告退。”

他弯腰,搀扶着地上的魏缜向外走去。

跨过门槛时,魏缜踉跄了一下。

魏旻立即扶稳了他,轻声说:"小心点。"

魏缜扯唇,笑得慵懒:“没事,我又不是泥巴捏的。”

魏旻没说话,只扶着他走出书房,才道:“去我院里,我那有上好的金疮药。”

魏缜也没拒绝,只由着自家兄长扶着。

两兄弟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无比亲密,宛若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