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烛火摇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噼里啪啦敲打着墙缝里顽强生长的小野花。
经过两轮风雨摧残,白色的花瓣都变得几乎透明,沾满潮湿的露水,瞧着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垂下的藕荷色帐子里,魏缜耍赖般地圈着怀中的少女。
两条结实的双臂紧紧环抱着她,那力道,还有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般。
沈青梨闭着眼,纤长乌黑的眼睫毛还沾着晶莹的水光——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支离破碎的意识总算缓过神来。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青梨身子愈发僵硬。
她试图挣扎,逃离那禁锢,奈何魏缜力气极大。
再加之刚才消耗了太多,她渐渐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望着身旁眉宇餍足,仿若已经熟睡的男人,她眸光颤动,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又一次。
从入府被他掳去假山后开始,一次又一次。
为何他都已经成婚娶妻了,仍是不肯放过她。
难道真的只能按照他所说的,等他腻了,她才能得到解脱么。
沈青梨只觉得整个人掉入冰窖般。
绝望,迷茫,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摸出枕头下的剪刀与他同归于尽,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要是这般做了,姨母和表弟定然会被大夫人记恨到死。
而且她也不想死。
生命如此可贵,她在苏州老家过得那般艰难都没想过死,为何要因为一个纨绔子弟的错误而死。
种种思绪充斥着脑海,沈青梨忍不住将脸埋在枕边,无声的落泪。
哭到最后,大抵是太累了,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耳畔轻柔均匀的呼吸声,昏暗床帐里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伸过手往她颊边一摸,就触到那冰冷的泪痕。
眸色暗了暗,他抿着唇。
片刻,大手伸入杯中,他覆在她小腹上摩挲了两下。
见她似是被惊扰般闷哼两声,他才挪了手,掖了掖她的被角,将人重新搂在了怀中。
不能再将她留在府里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沈青梨悠悠转醒,身旁男人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愣了神,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只摸到冰冷的被褥。
难道昨夜是梦?
可这念头很快就被身上那被重物碾过的酸疼给打破。
稍微动了动腿,那阵不适就叫她倒吸了口凉气。
关于昨夜的一切也都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混蛋。
简直是禽兽不如!
她勉强起身,看到床上那些痕迹时,耳根子也变得滚烫。于是又在心里骂了魏缜一千一万遍。
"姑娘您可算醒了!"
梧桐捧着铜盆进来,眼底泛着青黑,"昨儿你是做噩梦了么,奴婢怎么听着好像你说梦话了……"
沈青梨对镜梳发的动作一顿,铜镜映出她腕间淡淡的红痕,她赶紧掩住,又低声道:“昨夜……进了只老鼠。”
“啊!老鼠!”
梧桐顿时吓了一跳,“在哪儿,在哪儿?”
沈青梨安慰她:“我……我已经打死了。”
说着,又指着地上那团起来的被褥,道:“老鼠尸体就包在里头,这被褥是不能要了,待会儿我就在院子里把它烧了。”
她这样一说,梧桐也不敢再去碰那团被褥了。
沈青梨求之不得,忙给她安排了个差事,“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你从我的月钱里支出二两,去库房再要一床新的来吧。”
梧桐连忙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与此同时,国公府正院。
院外喜鹊在杏花枝头蹦跳,院内却是一片庄严肃穆。
今日是新妇进门第一天,按规矩得前来主院惊诧。
魏缜已换了一身红袍,腰系玉佩,身姿挺拔,只是面色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而他身旁的崔玲珑亦是一身红裙,妆容精致。
二人并肩而立,分别上座的魏国公、夫人王氏、大郎君、二郎君等人敬茶。
昨夜婚房的动静不小,自然也传入了在座各人的耳朵里。
魏国公和王氏都觉得魏缜实在过分,所以对崔玲珑更加和蔼优待,就连见面礼都加重了两成。
还细细叮嘱着:“玲珑啊,往后在这府里,你就是正经的四少夫人,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必定为你做主。”
王氏拉着崔玲珑的手,眼中满是慈爱。
那亲昵的模样,仿佛崔玲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崔玲珑低垂着眼帘,乖巧地应着,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余光瞥见魏缜那依旧冰冷的侧脸,她心中哀怨又添几分,面上却佯装大度,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多谢父亲母亲,玲珑能嫁入国公府,是玲珑的福气,只望往后能夫君和和美美,侍奉公婆,操持好这一房。”
这话听着,既懂事又得体,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大郎君魏旻看着这一切,微微皱眉,瞧向魏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二郎君魏奚则是神色复杂,眼神在魏缜和崔玲珑之间来回游走,意味不明。
敬茶完毕,众人又闲聊了几句,乍一看其乐融融。
魏缜却不耐烦应付这种场面,起身拱手道:“父亲母亲,儿子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等众人回应,转身离去。
崔玲珑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紧咬下唇,指甲都快嵌入掌心。
王氏面露尴尬,忙打圆场:“这孩子,就是性子急,玲珑别往心里去。”
崔玲珑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却如浮于水面的薄冰,透着几分生硬与牵强。
“母亲说的哪里话,夫君有要事忙,玲珑明白。”
说着,她也不再多留,与屋内众人匆匆行了个礼,就快步追了出去。
紧赶慢赶,好歹是追上了要出正院的魏缜。
“你慢着!”
崔玲珑气喘吁吁的赶上,一扯住他的袖子,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带着一丝质问道:“阿缜哥哥,你昨夜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