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色朦胧,烛火摇曳。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噼里啪啦敲打着墙缝里顽强生长的小野花。

经过两轮风雨摧残,白色的花瓣都变得几乎透明,沾满潮湿的露水,瞧着楚楚可怜,弱不禁风。

垂下的藕荷色帐子里,魏缜耍赖般地圈着怀中的少女。

两条结实的双臂紧紧环抱着她,那力道,还有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她融化般。

沈青梨闭着眼,纤长乌黑的眼睫毛还沾着晶莹的水光——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支离破碎的意识总算缓过神来。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沈青梨身子愈发僵硬。

她试图挣扎,逃离那禁锢,奈何魏缜力气极大。

再加之刚才消耗了太多,她渐渐没了反抗的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

望着身旁眉宇餍足,仿若已经熟睡的男人,她眸光颤动,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翻涌。

又一次。

从入府被他掳去假山后开始,一次又一次。

为何他都已经成婚娶妻了,仍是不肯放过她。

难道真的只能按照他所说的,等他腻了,她才能得到解脱么。

沈青梨只觉得整个人掉入冰窖般。

绝望,迷茫,无助……

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摸出枕头下的剪刀与他同归于尽,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

她要是这般做了,姨母和表弟定然会被大夫人记恨到死。

而且她也不想死。

生命如此可贵,她在苏州老家过得那般艰难都没想过死,为何要因为一个纨绔子弟的错误而死。

种种思绪充斥着脑海,沈青梨忍不住将脸埋在枕边,无声的落泪。

哭到最后,大抵是太累了,她也沉沉睡了过去。

听着耳畔轻柔均匀的呼吸声,昏暗床帐里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

他伸过手往她颊边一摸,就触到那冰冷的泪痕。

眸色暗了暗,他抿着唇。

片刻,大手伸入杯中,他覆在她小腹上摩挲了两下。

见她似是被惊扰般闷哼两声,他才挪了手,掖了掖她的被角,将人重新搂在了怀中。

不能再将她留在府里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细碎的光影。

沈青梨悠悠转醒,身旁男人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愣了神,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只摸到冰冷的被褥。

难道昨夜是梦?

可这念头很快就被身上那被重物碾过的酸疼给打破。

稍微动了动腿,那阵不适就叫她倒吸了口凉气。

关于昨夜的一切也都在脑海中浮现。

那个混蛋。

简直是禽兽不如!

她勉强起身,看到床上那些痕迹时,耳根子也变得滚烫。于是又在心里骂了魏缜一千一万遍。

"姑娘您可算醒了!"

梧桐捧着铜盆进来,眼底泛着青黑,"昨儿你是做噩梦了么,奴婢怎么听着好像你说梦话了……"

沈青梨对镜梳发的动作一顿,铜镜映出她腕间淡淡的红痕,她赶紧掩住,又低声道:“昨夜……进了只老鼠。”

“啊!老鼠!”

梧桐顿时吓了一跳,“在哪儿,在哪儿?”

沈青梨安慰她:“我……我已经打死了。”

说着,又指着地上那团起来的被褥,道:“老鼠尸体就包在里头,这被褥是不能要了,待会儿我就在院子里把它烧了。”

她这样一说,梧桐也不敢再去碰那团被褥了。

沈青梨求之不得,忙给她安排了个差事,“这里我来处理就好,你从我的月钱里支出二两,去库房再要一床新的来吧。”

梧桐连忙应下,“是,奴婢这就去。”

与此同时,国公府正院。

院外喜鹊在杏花枝头蹦跳,院内却是一片庄严肃穆。

今日是新妇进门第一天,按规矩得前来主院惊诧。

魏缜已换了一身红袍,腰系玉佩,身姿挺拔,只是面色一派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而他身旁的崔玲珑亦是一身红裙,妆容精致。

二人并肩而立,分别上座的魏国公、夫人王氏、大郎君、二郎君等人敬茶。

昨夜婚房的动静不小,自然也传入了在座各人的耳朵里。

魏国公和王氏都觉得魏缜实在过分,所以对崔玲珑更加和蔼优待,就连见面礼都加重了两成。

还细细叮嘱着:“玲珑啊,往后在这府里,你就是正经的四少夫人,若有什么委屈,尽管跟我们说,我们必定为你做主。”

王氏拉着崔玲珑的手,眼中满是慈爱。

那亲昵的模样,仿佛崔玲珑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崔玲珑低垂着眼帘,乖巧地应着,可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余光瞥见魏缜那依旧冰冷的侧脸,她心中哀怨又添几分,面上却佯装大度,声音带着一丝委屈:“多谢父亲母亲,玲珑能嫁入国公府,是玲珑的福气,只望往后能夫君和和美美,侍奉公婆,操持好这一房。”

这话听着,既懂事又得体,众人纷纷点头称赞。

大郎君魏旻看着这一切,微微皱眉,瞧向魏缜,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二郎君魏奚则是神色复杂,眼神在魏缜和崔玲珑之间来回游走,意味不明。

敬茶完毕,众人又闲聊了几句,乍一看其乐融融。

魏缜却不耐烦应付这种场面,起身拱手道:“父亲母亲,儿子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告退了。”

说罢,不等众人回应,转身离去。

崔玲珑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她紧咬下唇,指甲都快嵌入掌心。

王氏面露尴尬,忙打圆场:“这孩子,就是性子急,玲珑别往心里去。”

崔玲珑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那笑容却如浮于水面的薄冰,透着几分生硬与牵强。

“母亲说的哪里话,夫君有要事忙,玲珑明白。”

说着,她也不再多留,与屋内众人匆匆行了个礼,就快步追了出去。

紧赶慢赶,好歹是追上了要出正院的魏缜。

“你慢着!”

崔玲珑气喘吁吁的赶上,一扯住他的袖子,就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带着一丝质问道:“阿缜哥哥,你昨夜究竟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