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春日灿烂的阳光下,大郎君魏旻正迈着阔步,神色冷峻地走来。
他身姿挺拔,面容深邃,一袭朱墨色锦袍随风轻扬,腰间系着的玉佩在日光下闪烁着温润的光泽,无不彰显着他尊贵的身份。
崔玲珑和赵嬷嬷瞧见大郎君,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紧接着,两人忙不迭地屈膝请安,动作虽快,却难掩心中的忐忑。
“大郎君安好。”
崔玲珑没想到一向待在军营的魏旻今日竟然回府了,且还来了后宅。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大…大哥,你怎的今日回府了?”
魏旻并未出声,只目光如炬,扫过众人。
待视线落在沈青梨身上,只见她乌发凌乱,眼眶泛红,娇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再看地上那被打得脸肿如馒头的梧桐,魏旻的神色愈发凝重,语气也不自觉地加重,“这到底怎么回事?”
崔玲珑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不自然,心中暗自叫苦。
她本以为今日便能将这个“狐狸精”带回院里收拾了,却不想被大郎君撞了个正着。
此刻,面对魏旻的质问,她只觉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难以启齿。
犹豫片刻后,她强装镇定,说道:“这……这不过是一点内宅家务事,大哥日理万机,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她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试图敷衍过去。
可魏旻岂是那等好糊弄的人。
见这乱糟糟的场景,他浓眉拧起,目光也如利剑般刺向自己这位新进门的四弟妹:“沈姑娘是府中请来的客人,并非四弟后宅之人。”
“是我不在府中的这些日子,母亲将阖府的管家权都交给了四弟妹?还是四弟妹想要越俎代庖,刚进门就想掌管国公府的中馈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在这静谧的花园里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崔玲珑心中一凛,却仍是有些不服气。
揪了揪手中的帕子,她忍不住道:“大哥,再怎么说我才是府中明媒正娶的少夫人,难道管教一下外人都不成了吗?你…你怎的还偏袒外人?”
她心中恼怒,觉得魏旻太过偏袒沈青梨,全然不顾她这个弟媳的颜面。
“大哥别被这狐媚子的脸蛋给迷惑了,她可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安分!”
崔玲珑言辞尖锐,眼中满是嫉妒与怨恨,死死地盯着沈青梨,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沈青梨却是连忙扶起梧桐,又带着梧桐躲到魏旻身后:“大郎君,求求你救救我们……”
魏旻看着主仆俩一个赛一个狼狈,再看崔玲珑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眉头皱得愈深。
一旁的赵嬷嬷见势不妙,生怕事情闹大,赶忙上前一步,赔着笑脸将头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大郎君,是这样的,我们少夫人今早在四郎君的院里发现了一根女人的头发,这不,正想找出是谁的呢……”
赵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魏旻的脸色,声音越说越小。
魏旻听后,眉头拧成了一个 “川” 字,眼中满是不悦。
“简直是胡闹。”
魏旻看向崔玲珑,“怎能单凭一根头发就做出这等荒唐事?”
崔玲珑不服:“哪里荒唐了?如今证据就在我手里,这狐媚子如何也抵赖不得!”
说着,她拿起手中的头发:“不信大哥你看。”
魏旻额心突突直跳。
愈发觉得荒唐。
沉下一口气,他道:“崔氏,哪怕便是确有证据,这种事也该禀告府中主母,由主母来定夺?”
“你作为府中的少夫人,竟在花园这种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肆意打骂,这要是传出去,外人会怎么说我们国公府?你不顾自己的名誉,也得为四弟、为魏家,或是为你们崔氏的声名着想。”
常年在军中的男人,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何况他这会儿明显有些不悦,是以语气也愈发严厉,字字如雷,震得崔玲珑和赵嬷嬷身子一颤。
崔玲珑这下也没了开始那般嚣张,一张俏脸白了几分,低着头,不敢直视魏旻的眼睛,心中懊悔不已。
她知道,自己这次的行为实在太过莽撞。
若真被魏旻禀明了王氏,少不了一顿严厉训斥。
“大哥,我……我知道错了。”
崔玲珑边说着,边将那头发塞进了赵嬷嬷手中,示意她藏起来。
魏旻余光瞥见,薄唇抿了抿,“我作为大伯,本不该过多干涉你们院中之事,但你今日牵扯旁人,实在出格,方才出言劝阻一二。”
就在崔玲珑以为魏旻要松口了,却又听他道:“今日之事,我会禀明母亲,让她好好教教你府中的规矩。”
崔玲珑怔住,“大哥!”
魏旻却不再看她,只扭头看向身后的沈青梨主仆俩。
见她们二人泪盈于睫,仍是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不禁缓和了语气:“没事了。”
接着,他又对丫鬟梧桐说,“还不赶紧带你家姑娘回去。”
梧桐忙应道:“是!”
转身便搀扶着沈青梨:“姑娘,我们快走吧。”
沈青梨听到这话,也长舒一口气,只觉逃过一劫。
她连忙向魏旻福身道谢,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多谢大郎君救命之恩。”
魏旻垂眸,见她发丝凌乱,美眸噙泪。
被人瞧见这般狼狈的模样,换做任何一个女子怕是都觉难堪。
思及此处,他避开视线,不再看她:“回去好好歇息吧,今日这事,府里会给你一个说法。”
说法。
沈青梨错愕,一时之间,还有些恍惚。
原来她也是能得到公平对待的么。
她还以为,这事就这般揭过去了……
毕竟正如崔玲珑所说,她才是这座国公府里正儿八经的少夫人,他怎能偏帮外人。
魏旻也瞧见了眼前少女那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还有她那双秋水剪瞳里似落非落的泪珠儿。
不知为何,心底忽的一动。
想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再挽起她的发,让她体面些,不至于这般狼狈与卑微。
袖中的长指拢了拢,而后握成拳头,他只静静朝她点了下头:“去吧。”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定心丸般,叫沈青梨感觉到无比的安定。
她强忍着心底的委屈与感激,再次朝魏旻福了福身子,方才在梧桐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