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五月初五端午节来了。
国公府内一片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氛围,府门口挂着菖蒲和艾草,微风拂过,散发出阵阵清香,据说能驱邪避灾。
丫鬟婆子们身着崭新的衣裳,穿梭于各个院落,忙碌地准备着节日的盛宴。
主院的屋檐下,一串串五彩丝线随风飘动,寓意着祈福纳吉。
沈青梨一大清早,就被姨母柳姨娘打扮得漂漂亮亮。
柳姨娘精心为她挑选了一件浅粉色的襦裙,裙身绣着娇艳的桃花,栩栩如生。又为她做了新的发髻,插上一支翠玉簪子,更衬得沈青梨肌肤如雪,眉眼如画。
今日,沈青梨便要去相看袁松泉了。
柳姨娘一边拉着沈青梨的手,一边担忧地叮嘱小表弟魏茗:“茗儿,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表姐,切不可出了差错。”
“母亲,儿子知道的。”
小小少年魏茗今日也穿了一身簇新的淡青色夏衫,绣着竹叶纹,也衬得清俊文雅。
柳姨娘满意的看了眼自家儿子,随后,又转头对沈青梨说:“阿梨,四少夫人和二姑娘今日也去,这两都不是好相处的,你可要离她们远一点。”
沈青梨乖巧地点点头:“姨母,阿梨知道的。”
“嗯,那就好。”
柳姨娘又深深看了两个孩子好几眼,方才点头:“去吧,别耽误了出发的时辰。”
今日端午佳节,府中的主子们大都去渭河边看龙舟赛。
但柳姨娘作为妾室,却不能出去。
目送着孩子们离去,丫鬟朱樱上前扶着柳姨娘,轻声劝道:“姨娘莫要担心,表姑娘今日这般娇俏出众,就如那月下仙子一般,只要那位袁郎君不是个眼瞎的,不可能不动心。”
柳姨娘道:“我倒是不担心这个,只是怕路上四少夫人又刁难阿梨……”
朱樱一听,眼珠子稍转,忙凑到柳姨娘耳边道:“今日四少夫人怕是不得空去刁难咱们家表姑娘。”
柳姨娘奇道:“哦?怎么说?”
朱樱道:“奴婢听说,四郎君今日将西院那位也带上了。”
西院那位,便是那位还未有名分的苏姑娘。
柳姨娘紧蹙的眉心果然缓缓舒展开来,长长松了口气:“最好她们俩能狗咬狗,莫要耽误我家阿梨的终身大事。”
说着,抬眼瞧了瞧阳光明媚的天色,莞尔笑道:“去厨房拿糯米和粽叶来,咱们虽出不得府,却也不能自苦,一起包些粽子,热热闹闹过个节吧。”
见主子有了兴致,朱樱也笑逐颜开,忙往厨房吩咐。
且说沈青梨他们那头,老老实实在正院等了一阵,夫人王氏才下令准备出发。
一行人刚出府,沈青梨本要和小表弟魏茗坐同一辆马车,未曾想二姑娘魏漪突然走了过来。
今日的魏漪也是仔细打扮了一番。
只见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的纱裙,腰间系着一条淡蓝色的丝带,上面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
她柳眉微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青梨妹妹,六弟虽然年纪尚幼,但也有十三岁了,男女授受不亲,还是稍稍避嫌为好。”
“反正我的马车宽敞,不如你来与我同乘吧。”
沈青梨闻言,心中警铃大作。
她与魏漪之间算不得交好,如今她主动邀请她共乘,就如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多谢二姑娘好意,只是阿茗弟弟是我的亲表弟,姐弟俩也不必太过生分……”
“青梨妹妹这意思是,不愿意和我同坐一辆马车了?”
魏漪美眸轻眯,睇向沈青梨:“青梨妹妹是看不上我,还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这话一出,沈青梨顿时感觉到周边那些丫鬟婆子的目光都齐刷刷朝她看来。
“二姐姐,是我母亲让我和表姐坐一辆马车的……”
魏茗话还没说完,就被魏漪不耐烦的打断:“都多大的儿郎了,还张口闭口母亲母亲的,再说了,只有我母亲方能被称作母亲,你生母该唤作小娘才是。”
说着,她还淡淡飞了魏茗一眼:“好歹也在书院读了这么久的书,竟连这点礼数都不知,真是白读了。”
魏茗虽是庶出,但府中兄长们待他还算友爱和气,何时被这般说过?
一时间,小小少年气得眼眶都有些微红。
还想再说,沈青梨生怕表弟因为自己和魏漪起争执,连忙道:“阿茗弟弟,我与二姑娘共乘一辆便是,你……你先上车吧。”
魏茗微怔:“表姐……”
沈青梨朝他摇了摇头,又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魏茗无法,只好抿了抿唇,而后没好气的瞪了魏漪一眼,气冲冲的掀袍上车了。
“这小子,当真是无礼!”
魏漪被瞪了那一下,心底也不舒坦,恨恨嘟哝了一声。
又瞥了眼沈青梨:“还愣着作甚,上车吧。”
沈青梨:“……”
虽不甘愿,但周围众多丫鬟婆子都看着,她无法推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魏漪的马车。
一上马车,魏漪便上下打量着沈青梨,眼神中带着一丝嫉妒:“青梨妹妹今日倒是打扮得很是清雅。”
不等沈青梨回应,又听她接着说了句,“打扮得这么漂亮,又是想勾搭谁呀?”
这不阴不阳的嘲讽,霎时叫沈青梨的面色一白。
她抬起眼,便对上魏漪那张有恃无恐的矜傲面庞。
沈青梨不自觉想到上次相看时,魏漪就抢走了林秉均。
难道这一回,她又要抢自己的相看对象?
宽大衣袖下的手指捏了捏紧,沈青梨强压下心底那一阵怒意,尽量平静道:“二姑娘说笑了,今日乃是端午佳节,又难得能出门游玩,自然要收拾得体面些。”
稍顿,她看向魏漪:“二姑娘今日也很美,鬓边那枚蝴蝶珍珠发簪更是不俗,若照二姑娘的意思,认真打扮便是存心勾引男人,那青梨是否也能认为,二姑娘这般打扮,也是想勾引人?”
“你!”
魏漪气结,一双美眸瞪向沈青梨。
沈青梨也不知哪里的勇气,这次并未避开她的视线。
两人目光僵持了一阵,最后魏漪冷笑一声,道了句“牙尖嘴利”,便自顾自说起她即将与林秉均定亲的消息。
沈青梨:“……”
原来她特地让自己同乘,就是为了说这个。
可她与自己说这个做什么呢?
难道想让她嫉妒,还是让她羡慕祝福?
沈青梨搞不懂,毕竟她与林秉均不过几面之缘,实在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不过她也没打断魏漪。
炫耀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总比找其他茬要好。
观看龙舟赛的地方在渭河北段,马车朝城外行了大半个时辰,方才抵达渭河边。
还未停稳,沈青梨便听到车外一阵人声鼎沸的喧闹。
她难得出门,不禁好奇掀起帘子一角,朝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