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帝收到消息的时候，西覃已经向盛元宣战了。
朝堂上为战事吵个没完，几个文官冲在最前面，主和的吵不过主战的，一气之下躺在地上求皇上做主。
李福海见怪不怪的让小德子招呼人把几位大人扶起来。
紫宸殿的铜壶滴漏忽然卡住一粒玉珠，陈尚书的唾沫星子正溅在《西覃贡赋册》"岁赐万金"的字样上。他捧着的户部黄册哗啦作响，纸页间夹着的西覃狼毫笔忽地滚落丹墀——那是去年西覃使团进贡的"修好之礼"。
"臣等夜观户部黄册，三年来边境军费耗银抵得上江南三道水患赈灾款！"陈墉的孔雀补子前襟沾着茶渍，像幅被揉皱的边疆舆图，"若将这笔银钱用于修筑河堤，何至于今春淹了豫州三县！"
“若是和亲修好，我朝宗室女……”
“陈大人慎言。”御史中丞突然将象牙笏板重重拍在鎏金案几上"华宸公主已与定北侯世子结缡，你这是要天子效前朝旧事？"
“此言差矣，和亲并非需要嫡亲公主，过继宗室女子便可。”
陈尚书倒是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让华宸公主去和亲，他的脑袋第一个搬家。
兵部侍郎王衍的剑鞘猛地磕在金砖上，惊醒了蟠龙柱上沉睡的鸱吻："定北侯传信，西覃游骑屠了饮马河畔三个村落，三百具焦尸现在还在边境曝着！陈大人是要给每具尸首都配个和亲公主？"
北辰帝的指尖在龙纹扶手上划出半道弧，恰是华宸公主幼年练字时总写不好的"戍"字尾锋。
"陛下明鉴！"杜丞相突然捧出泛黄的画卷，"前朝永和公主和亲时，换得边境二十年太平，陪嫁的"
"杜大人这般推崇和亲，不若将令嫒过继宗室？"枢密使冷笑一声抖开边关急报。
北辰帝摩挲着玉扳指的动作倏地停滞，那枚墨玉上雕着的螭龙缺了只角——正是华宸及笄那日摔裂的。
“陈尚书这般急着给西覃送人——”宁书澜的獬豸冠玉珠撞出裂冰般的脆响“倒像是三司会审时急着灭口的案犯！”
“陛下，”他撩开官袍跪地“刑狱之人最懂何为得寸进尺。”
“今日若容忍西覃，明日漠北东陵便会上演一样的戏码。”
“臣至今都记得华宸公主及笄时的考题，陛下问"何为国耻"——公主答：朝服缀满珠玉，膝盖却陷在淤泥里！”
“说的好！”王衍瞪着陈尚书，早就看这老登不顺眼，今日可算是有人治他了。
沈烈摸着胡须，宁书澜沉寂了这么久，今日第一次上朝，能说出这番话来着实让他惊讶。
"诸位爱卿吵完了？"北辰帝终于开口，声音像浸过冰的丝绸。他抬手时十二旒玉藻微微晃动，在陈墉脸上投下交错的血痕状阴影："陈卿既然精通算术，不妨算算——"突然将豫州水患的请赈折子摔在龙案，"你克扣的三十万石赈粮，能换西覃几斤战马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