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阳明 作品
74. 风霜路险
祝余拎着个食盒,上身圆领打底衫配交领半袖,下身是浅青与橙红布料间隔缝制的间色裙,头上简单挽了个双髻,上边缀着些雀蓝的小绒花,进了甜水巷的巷口,往里边一路看过去,都是些帝京城里的老住户,她目不斜视,直奔巷子最里边的小院去。
行至尽头,她微微回过头观察身后,并无人跟踪,这才抬手叩门,短促的三声,停顿一瞬,再敲两短一长,不多时,门便被人从里边拉开,祝余提起裙角,跨进门去。
进了屋,这家主人将门合上,这才颇为紧张地问祝余:“你怎么来了?”
祝余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揭开第一个隔层,露出里边的一只小酒坛,她一边将酒坛拿出,一边回答:“今日是来找师兄打听一个人。”
她看着宋青来,天色尚早,今日他并无任务在身,便一直蒙头大睡到现在,听见敲门声,草草穿了衣便来给祝余敲门,祝余说话的功夫,他便打了水,漱了口洗了脸,又钻进卧房梳了个头,再从房里出来时,祝余已将带来的酒菜摆上桌。
一坛从小院带来的梨花酿,几块带着卤汁的糟猪肉,一碟黄金鸡,一碟煎豆腐,还有一屉梅花包子。
宋青来闻着味美,也不管祝余要问何事,坐下便执起筷子,狼吞虎咽起来。
等腹中不再空荡荡,这才擦了擦嘴,问祝余:“想打听我天机的什么人?”
找上他来问,那便是天机的那帮小子又在外边给他捅什么篓子了。
祝余给他倒了杯酒,启唇道:“白风。”
话音刚落,宋青来仰头喝酒的动作便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打听他做什么?”
祝余看着宋青来,反问:“这人可是有什么蹊跷?”
宋青来摩挲着酒杯,垂眸不语,似是在犹豫要不要坦言相告。
祝余眼珠转了转,催了催他:“我在柝州见到了谢姑娘。”
她谢字刚出口,宋青来便猛地抬头看向她,不复方才的漫不经心,神色陡然凝重起来。祝余稍稍坐直了身子,朝宋青来轻点了下头,说:“师兄与我说说白风的事,我便将谢姑娘的事告知,如何?”
宋青来是个机警的人,向来不拘小节,祝余与他结识,是在宵衣卫的一次任务途中,他不慎被人算计,受了重伤,路上遇到了刚做完任务回京的祝余,祝余顺手将他捎回来,路上为了掩人耳目,便谎称是出来江湖历练的师兄妹。
宵衣卫规矩森严,祝余与宋青来从前约见,便是在他甜水巷的住处,两人关系虽好,但从不打听对方所属部系之事,祝余叛逃后,宋青来曾经奉命追查十三月的下落,在青州城远远见过祝余一面,当时正值除夕,他孤身一人站在院外,听见了院子里嬉闹的声音,闻到了酒香和饭香,还与他们看了同一场火树银花。
待烟花燃尽,宋青来便转身离去,只当从未在青州见过十三月。
没想到祝余竟然会再找上门来。
他放下酒杯,轻笑一声,抬起手指点了点祝余,问她:“你怎知是她?”
祝余倏地一静,因为我见过你和她最后相守的模样。
她抬起头,看着宋青来,信口胡诌:“谢姑娘同我说的,她……还问起过你的近况。”
宋青来闻言,眉心皱了皱,眼角蓦然便有些发红,他偏过头,沉默片刻,而后轻轻地问起:“她,如今可好?”
祝余抿唇,给出了同那夜一样的回答:“不算好。”
宋青来倏地回过头,盯着祝余:“如何不好?”
祝余答道:“我遇见她时,她正被人追杀。”
下一刻,宋青来直接自桌前站起身,有些急切地追问:“她可有受伤?”
祝余摇了摇头,他这才撑住桌沿,肩背松垮下去,祝余见状,便将那夜之事和盘托出,见宋青来忧心忡忡的模样,她最后直接劝道:“师兄,既然心有牵挂,为何不与我一道走?”
有了地宫的仿制毒药,十一潜心钻研,加上章书雪的指点,解药已研究得七七八八,不多时就能将众人身上的毒解了,没了性命之忧,宋青来本就厌倦宵衣卫的打杀,何不就此离去?
祝余补充道:“若是忧虑解药之事……”
话尚未说完便被宋青来抬手止住,他摇了摇头:“我没法离开宵衣卫。”他方才剧烈的情绪骤然间又平静下来,想到祝余今日前来的目的,他坐回桌前,喝了口酒,开口将白风之事告知与她。
在宋青来的眼中,白风是宵衣卫彻彻底底的关系户,自入天机起,宋青来便接到了保护白风的任务,他问过安昭,后者只说叫他听令行事,并未与他解释。
白风在宵衣卫从不出任务,除非是自己请愿主动前往,比如苍梧山那次,他不仅去了,还险些受了伤,回来后还与其他宵衣卫一同受了责罚,只不过,其他人都是自行去寻刑房领罚,只有宋青来知道,白风的鞭伤,是安昭亲手执鞭,打得皮开肉绽,毫不留情,休养了好一段时日。
安昭对他的态度一向冷淡,甚至有些苛刻,罚完十鞭后,宋青来曾经去看过他,给他买了些伤药,那时白风卧床养伤,整个人都有些阴郁,宋青来安慰了他几句,而后便见他盯着自己的佩剑发愣。
“他当时颇为古怪,直盯着你送我那柄剑看,后来临别之际,他便开口跟我讨要那把剑,说是觉着合眼缘。”
宋青来当时便觉者有些奇怪,但对方是安昭亲口说要仔细照顾着的人,见他神色不对,一副极力祈求的模样,宋青来便也不好直接拒绝,只说将剑借他瞧几日。
“……后来他伤好,便搬了一箱子的金银来我这儿。”宋青来颇为无奈地说:“虽说不上是明抢,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祝余点点头,又问他斗笠客的事:“师兄可有在他身边见过一个带着斗笠的人?佩着刀,身手很好。”
宋青来闻言,凝神想了想,缓缓摇头:“白风身边跟着的都是些宵衣卫,虽说都是些生面孔,但我见过他们的令牌,确实是宵衣卫的形制,想来应是他背后之人的手笔。”
听到令牌,祝余蓦地便想起来那伙冒充宵衣卫的人。
叛逃那次,青岚曾在斗笠客的身手搜出过伪造的宵衣卫令牌,除此以外,还有一张画着十三月行进路线的图纸,周边的村民都被他们提前杀害,以便设伏,摆明了是要将十三月截杀在那里。
宵衣卫与斗笠客之间,一定有什么勾连。
从宋青来的住处离开,祝余出了甜水巷,便往西市去。
沿着上回的路线,先去了傀儡戏摊,找三娘子弄了枚牵机阁的木牌,而后便去了地下黑市,找牵机阁打听白风的消息。
却不曾想,掌柜的仔细翻看过后,与她说阁中暂时没有此人的消息,反过来问她想具体知道些什么,牵机阁可以代为悬赏。
各中缘由不便透露,祝余便没有再执着,拒绝了掌柜的悬赏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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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黑市。
回到小院时,萧持钧正在灶房里忙碌。
祝余回房换了身轻便的衣裳,出来时饭菜便已上桌,两人用过饭,祝余将白风的事与萧持钧说了,他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碟,一边拧眉。
听到祝余说,白风是用母亲来要挟她,萧持钧忽然想起什么。
上一世与祝余的最后一面,他本就是要将祝余母亲的消息告诉她的。
萧持钧停下动作,是永州。
那时侯府的人从永州传来消息,说是在永州的一家医馆见到了谢清如,萧持钧收到消息后,便一刻不停地去寻祝余,谁知没来得及说出口,人便被药倒。
也不知谢清如如今是不是还在永州。
本来预备着明日便给侯府在永州的人去信,让他们去永州那家医馆瞧瞧,谁知这日夜半,忽然有人敲门。
萧持钧披衣起身,走出房门时,正撞见祝余也准备出来开门,多事之秋,他将人拦回去,自己去开了院门。
来的是侯府的小厮,说是宫中急召,要萧持钧入宫。
萧持钧便又回房穿好衣裳,出门时祝余正等在外面,面带忧色。他缓和了神色,握住祝余的手,叫她回房:“许是朝中出了什么事,你留在这儿,不要随意走动。”
祝余点点头,后半夜的夜色越发阴沉,云团堆积在一处,看着就要落雨,萧持钧陪着祝余回房,看着她睡下,方才离开。
进了宫门,引路的是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萧持钧走进殿中时,里边已有几位重臣,他眼皮跳了跳,心下生出不详的预感。
想起方才宫门口行色匆匆,明火执仗的禁军,这种架势,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抄家。
大殿里烧了半夜的烛火昏暗,小太监正往里边添灯油,在萧持钧之后,又陆续来了几位官员,等不再有人来,一旁的帘子被人挑起,陛下自后殿出现,端坐在桌案后,而后将一封军报递给堂下诸位。
萧持钧近前去瞧,上边说的是永州兵乱。
顾明意反了。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今夜来的都是陛下的亲信,他被传召入宫,多半是因为,安平侯至今未参与北境叛乱之事,牢牢地守在自己的驻地上,不曾逾越半步。
但也不曾出兵平乱。
只道是离王势如破竹,无法与之抗衡,请求朝廷出兵。朝廷的兵都在跟离王打着呢,哪来的人驰援安平侯。
如今永州兵乱,陛下传召自己,只怕是想趁机试探安平侯的态度。
不出所料,商议过后定下来平叛人选,都是些老将,萧持钧静静等着,陛下将诸事定下,最后才像刚瞧见他似的,补了一句让萧持钧随行。
翌日一早,萧持钧回到小院,祝余已经将东西收拾好,夜里萧持钧一进宫,侯府便收到了永州叛乱的消息,带星来了趟小院,将此事告知祝余。
之后祝余便没怎么睡得着,澄心和蒙烟都还在永州,顾明意反了,那蒙烟呢?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等萧持钧,实在有些不放心,便起来将行囊都收拾好,决定去永州一趟。
结果萧持钧说他也要去永州,那便索性两人一道走,祝余扮作萧持钧身边的护卫,跟在他身边,随平叛大军一路南下。
大军出发后半柱香的时间,一伙人持刀进了戏班子隔壁的小院,将祝余和萧持钧的卧房翻了个底朝天,没找到人,又在附近搜了搜,直至侯府守在周边的护卫有所察觉,这才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