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舟过雨 作品
68. 第六十八章
她望着中指上发亮的银戒,喃喃道:“还好戒指没弄丢。”
谢隅轻抚银环,缓缓低下头。
指环覆上温热的唇,秦悦不自禁缩了缩,牵她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
他吻得很轻,从指环,到手背、腕骨,痒意之中蕴藏着些许酥麻,像是电流顺着血管蔓延过四肢百骸。
“……别哭了。”
湿热的吻落在她眼角,拭去源源不断涌出的泪水。
秦悦吸了吸泛红的鼻子,被他突然的靠近怔了片刻。
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能感受到谢隅灼热的吐息顺着眼角往下,落在唇边,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哽咽道:“很咸吧。”
方才泪如雨下时,有两行泪顺着唇角流进她嘴里,是生理盐水的味道。
谢隅忽然笑了笑,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里映着她泛红的眼睛,“要尝尝么?”
“嗯?”
下一瞬,谢隅扣着她侧颈吻了上来。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却轻柔得不可思议。他扣在她侧颈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她仰头承接,另一只手则小心翼翼托着她受伤的手指,生怕碰疼了她。
她下意识挣动被牵着的手,谢隅稍稍撤离,抵着她前额道:“别乱动。”
秦悦抿了抿唇,抬手勾住他脖颈,眼角渗出两颗泪珠,脸上反倒笑意更盛:“我小心着呢。”
松了手,谢隅又结结实实抱住她,似是失而复得,话语中还有些懊恼:“昨日不该让他们带走你。”
千算万算,没料到韩时殊这头蠢猪狼子狗心。
“不顺势而为,又怎会有机会策反郑德厚?若非他反咬,还搜不出那么多证据呢。”秦悦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宽慰。
说起来,她当时还以升官为诱让郑德厚反水,如今看来谢隅不像是会提他做光禄寺少卿的样子。
谢隅冷哼一声,算是应证她的猜想。
秦悦:“……”罢了,反正她也不是什么言而有信的人,就当为国除害吧。
闷闷的笑声又从她肩头传来,还没摸清这人独特的笑点,谢隅再度咬住了她殷红的唇。
秦悦:怎么回事?她自我批评一下怎么就被啃了。
紧接着,她将某人直男的纯度下调到50%。
马车猝然停滞,帘外传来陆眠的声音:“殿下,已经到了。”
她瞬间清醒将人推开,轻咳一声:“……到地方了。”
谢隅恍若无事发生,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表情,领着她掀开车帘。
出了马车,她方知是被带来了暗阁。
灰黑色调的院落错落有致,她与谢隅并肩而入,身后跟着一队影卫。主塔大门机关开启,这次她瞧见的不是宽阔的塔内景象,而是一条通往深层的地道。
传闻中的暗阁地牢。
“秦小姐,下边恐怕有些不堪入目……”陆眠觑向秦悦,担心她会因此害怕。
秦悦笑道:“没事,看见血腥的场面我自己会闭眼。”
陆眠:“……”
地牢实在太暗,透不进一丝光亮,只能靠着阴冷石壁上的烛灯照亮一隅之地。因为此处无窗,浓烈的血腥味和排泄味经年累月堆积着,甚至将尸肉腐败的味道都掩盖了不少。
一行人来到其中一件暗室。无窗无灯,甚至连一缕外头的风都吹不进来,教人辨不清日夜。
人是昨日刚抓的,因此这间暗室弥漫的血腥味不算太重。
一盆刺骨的凉水迎头而下,浇醒了昏迷的韩时殊。
影卫们手执烛台照亮这一方天地,韩时殊眯着眼朝前望去,昏暗灯火下,谢隅双眸如死寂一般盯着他,而他身旁,是笑意款款的秦悦。
沉默几息,他嘶声道:“我爹若知晓我在此遭受如此非人待遇,定不会轻饶你……”
谢隅默不作声。
他仰起头,露出脸上被鞭子抽打过的血痕,“芜州田产那些事,还不足以让整个韩氏倒台,就算你们真查到了什么,也无法撼动我爹的位置。”
韩氏一族常年盘踞芜州,除开佃户转租及以诡寄逃避赋税外,更有甚者勾结地方知县强占官田,与吏胥分田以此敛财。
然而韩相身居高位,无人敢言,且家族体量过大,其下旁支数不清分出多少脉系,一个个细查并非易事,或许其中一些勾当他自己都不知晓。
韩时殊嘶声喘息,目光又落在秦悦身上:“秦小姐还真是……诡计百端,扮作花娘可谓信手拈来啊……”
秦悦皮笑肉不笑:“我能屈能伸。”
“那郑德厚……居然还真被你说动了,你到底用了什么条件策反他?黄金万两?升官加爵?”
秦悦摇头:“条件不重要,若非韩少卿落井下石,他也不会如此轻易被动摇,你怎么不从自己身上寻得缘故?”
“呵,他背后无势无人,能做稳署正一位便该感恩戴德,要不是我,他——”
“说完了么?”谢隅面无表情打断。
韩时殊哽住,显然他还没有说完。
但谢隅并不是那种能让反派临死前发表惊天动地演讲的人,他朝陆眠使了个眼神:“上刑。”
韩时殊的手指被架上拶子,上边还有残留的血迹。
一旁默默吃瓜的秦悦突然被点名。谢隅将绳子牵引端放在她手心,“你来拉。”
秦悦:搞什么???怎么就让她干坏事了?
她呵呵笑道:“我手受伤了,没力气。”
谢隅听罢,伸手包裹住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联结的拶子骤然收紧,韩时殊齿尖顿时溢出一声惨叫。
“啊──!!!”
叫声回荡在封闭的暗室,秦悦皱了皱眉,将手抽出来,讪讪道:“我干不来这事,还是你们弄吧。”
说完她又打量一番被铁链捆缚的韩时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看得出受了几道鞭刑和烙刑,比先前在她身上伤的重了不知多少倍。
好在谢隅没有逼迫的意思,他将拶子随手一扔,淡淡道:“那便掀了甲,再砍尾指。”
陆眠等一行人已经将短刀备好,秦悦内心咯噔一声,忙道:“等等等等,别给人折磨死了。”
她疯狂给谢隅传递心声:他不是牵制韩相的筹码之一吗?要死也不能现在死吧!
谢隅道:“小伤,死不了。”
秦悦:……重新定义小伤!
为了不被这残忍的画面玷污眼睛,秦悦当即决定离开地牢。
浑身接收到太阳的一瞬间,整个人都仿佛被圣光照耀了一般。地牢实在太过阴湿,比她之前去过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知为何,明明是夏日,暗阁上方却有层云密布遮蔽大片日光,无论何时都是阴沉沉笼罩在山林之间,温度也较外边低不少,若非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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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点数太低,她定会以为是装了奢侈的室外空调。
谢隅跟在她身后出来,见她抬手遮眼,似在寻找从阴云中漏出的天光,便问:“晒太阳么?”
“晒!”
主塔机关再度开启,这一次是通往塔顶的道路。
塔顶外廊早已摆好两张竹编躺椅,圆案上还有新到的冰镇荔枝饮。
冰饮下肚,她挑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手执蒲扇轻扇了会儿,又盖在脸上遮光,觉得许久未曾如此闲适过,整个人也昏昏欲睡。
就在意识即将沉落时,信鸽扑翼的声音传来,她微微偏头,半张脸从蒲扇中探出去,便见谢隅倚在玄栏上拆开信条。
她随口一问:“谁寄的?”
谢隅道:“林晔臣。”
秦悦思忖片刻,算算日子,大将军也该解甲还乡了,应当是告别吧。
谢隅不置可否。
信条上写着,青岚关外,给他留了一份大礼。林晔臣所求不过全身而退,如今得偿所愿,自当有重礼奉上。
这份大礼他心知肚明。
但现在还不到拆礼的时机。
他对身后人发问:“太后寿宴,你想去么?”
秦悦垂死病中惊坐:“能不去吗?”
谢隅挑眉:“当然。”
“那不去。”她再度躺下,“我算是发现了,宫里这些宴席存心不让人好好品尝美食。”
每次举办什么活动都要勾心斗角一番,吃个饭还得防止天外飞箭,揪心的很。只要不是强制要求,能推则推。
谢隅点了点头:“也好。”
他放飞信鸽,视线追随那抹白色穿行在昏暗的院落间,见它飞出暗阁,掠过青郁的树林,往远处的京都内城而去。
护城河绕京而流,水面碎金浮动,木舟驶过时在河面拖出长长的涟漪。
“不是晒太阳吗?怎么站着不动,看风景?”
秦悦起身来到他身旁,顺着他目光朝前望去。这下,她算是明白谢隅为什么干杵着。
“这儿还真是最佳观景台。”
视野开阔,可将京都尽收眼底。
谢隅嗯了一声。她又打趣道:“以前你会不会也时常上来看风景?”
“不会。”
他额前碎发随高处暖风恣意轻扬,目光极远,“我从不看风景。”
秦悦笑道:“那看来我还是改变了你一点儿的,至少现在有心赏景了。”
她抬手盖住他双眸,“闭眼。”
谢隅不解:“怎么了?”
“照做就是,听我的没错。”
他乖乖闭上。
秦悦语调欢快,像是诱导:“怎么样?有感受到什么吗?”
谢隅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话调动全身感官,耳畔是山风路过时与绿叶摩擦的沙沙声,偶尔混着一两声檐角铜铃。
遮在双目的手移开,眼皮上蓦然染出一片橘红,仿佛隔着纱幔看烛火。
渐渐的,日光的温度从眼皮、脸颊,乃至全身的皮肤渗透进来。
像是浸泡在天地汤池中,山河尽在眼睫中长眠。
睁眼时,刺目的日光让他眯了眯眼。
“舒服吧?这才叫晒太阳嘛!”
他垂眸看向身旁之人,圆润杏眼此刻弯弯如月,蒲扇还在胸前轻摇,晃得她发丝与身后那些广阔的景象融为一体。
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陪她再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