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块 作品
21. 第 21 章
此时食物的香气忽然飘来,身后的大门关上,林时带着早餐回来。他起得早,每次睁眼,她就看见他晨练回来,还用自己给他的零花钱买早餐。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刷牙洗脸,然后载鬼去上班。
可以说从他出现后,她的生活质量飞速提高,一日三餐变得规律,连平时抢不到的饭都有他帮忙买。他的物欲还低到离谱,将“缝三年,补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贯彻到底,衣服鞋子是打折的,拖鞋是凑单的,通讯设备是二手的,头发是她帮忙维护的。
真是太糙了,和林时养她的时候没法比。陆昭昭不好意思地挠头,无力吐槽恩公跟自己过的是什么生活。
“你对现在的生活有什么想法吗?”
她真挺想知道的,毕竟了解了以前他们过得是何种生活,就明白和现在的差距不止一星半点。但对方看起来没有想法,面上的疑惑让人心烦。
完蛋,把鬼养废了。
林时却不明白陆昭昭所想,只觉一觉醒来,她跟变了个人似的。他们现在的生活不就是寻常百姓的生活,难道不是吗?
他困惑地问:“你破产了,家里没钱了?”
破产,陆昭昭嘲讽地勾起嘴角,笑死,有钱到没钱叫破产,她没钱叫返贫。
“你觉得我们现在活得差吗?”
“很好啊,冬天不会挨冻,夏天随时乘凉,夜晚不愁光暗;出门几块钱就能轻松去想去的地方,随便几步就可以吃喝玩乐;不用担得罪王公贵族,被当场打死,也不怕打仗。这样的生活不好吗,你为什么觉得活得差,你不是一直这么生活吗?从刚才就要说,你脸色好差,需要去医院吗?”
温温的鬼手按在女生脑门上,只摸到正常体温。但人看起来有些疲倦,眼袋比上班时还重。
“睡不好?”
陆昭昭不敢说自己记起了上辈子的事,便低头看向破相的膝盖,把锅叩给伤势。转头等林时出门,她立马瘫在床上,满心满眼是古董。上等的羊脂白玉,金灿灿的铜器,连那个把她脸烧熟的火盆,她都觉着值钱。
啧,这么一比,林时是真好养活,比李三多好养。她转头瞥见躺在地上啃磨牙玩具的大馋小子,默默伸直两条腿,打算睡回笼觉。
另一边,踩点打卡的林时来到办公室,椅子还未坐热,属于陆昭昭的文件夹啪地落在面前。忙得找不着头的鬼哥满脸歉意,但真的是找不到别人。
“最近工作量爆炸,这些都是昭昭负责的,你帮她跑一趟。放心,都是好说话的鬼,坐个几分钟就能走。我还有案子,先走了,你自己打车还是坐地铁过去。”
被抛下的鬼脑袋发懵,不知所措地拿起文件。虽然他跟着陆昭昭出过外勤,但是他还没学会和现代人交流。
应该就是她平时问的几个问题吧,他不确定地想,慢慢走出办事处。
过了早高峰的地铁冷冷清清,他频繁抬头,确认没有坐过站。到站后,他依旧要频繁抬头,确保没有错过任何旅店招牌。直到站在店门外,他仍不放心地抬头确认。
他不理解被父母主动从地府接回来的孩子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而且租不起房,只能在办事处送的棺材钥匙扣里过夜。
“高栎,”见男孩熟练地丢下香烛,他心疼道,“边吃边说。多久没回家了?”
叫作高栎的初中生别扭地说:“半年。”
也就是说三次回访结束后,高栎在家生活半年就出来工作,监护人也对此表示赞同。林时蹙眉,连带着说话声音降低,“他们怎么能放心。”
在他那个时候,身体健康就代表家里多出个赚钱的人。年轻的有无限可能的孩子,只要能养活,家里就不会放弃他,现在不也该是这样吗。眼前的高中生却穿着褪色的衣服,兜比脸干净,桌边的蜡烛吃了又吃,蜡油被捏成蜡球。
看到资料上男生正在就读的高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为了验证猜测,他道:“你还在读书吗?”
高栎如他所想,摇摇头,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难受得要命,“阳间的学费贵,他们有了新孩子,开销很大。”
死人比不过活人,再优秀的孩子,失去跳动的心脏和长大的资格,便注定要先被放弃。
林时不忍,能做的竟只是在框里打叉。
回访单上的内容发生变化,他按上面的问:“他们有给你生活费吗?”
“每月五百鬼币。”
五百鬼币,最低标准。
“你不在家住的具体原因?”
“死人会把厄运带给孩子,所以他们商量让我出来住。之前那家旅店,省不下钱,我就在这里兼职。我十六了,可以打工。”
道别的时候,高栎局促地叫住他,“我这样的,回地府后教育还是免费吗?”
······
下个回访对象是葛洪宾,享年78,住在文佳佳楼下。刚才的高栎则该住在二楼,回访也该是在家里。
看来这栋楼的鬼全由陆昭昭负责。林时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还没拆下的警戒线,楼道里残留淡淡的血腥味。能跑的租客全都跑了,剩下的就是跑不动和没必要跑的,比如葛洪宾和他老伴、文佳佳和她的宝儿们。
然而不是所有人对这栋楼避之不及,看这八百年不见一回的子女挤在里面,他就体会到陆昭昭的实际工作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他先是寻找到葛洪宾的影子,再搬张椅子在角落坐下,还没开口呢,就被这个脾气火爆的老爷子捂嘴。
葛洪宾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瞧林时哪哪不满意,“之前那个回访员,让她来,把他们赶走。”
“她请”
“爸,这也是我家,你怎么能让外人把我赶出去。”
“就是爸,要赶也是赶他走,他算什么东西。”
东西,怎么可以把他比作东西?!林时瞬间拉下脸,握紧手中的笔,想着是先把对方脑子里的水放出来,还是先给他胃里塞墨汁。
老爷子比他更气,看着这帮不是东西的东西听到老婆子时日无多的消息后,个个跑过来献殷勤,杀人的心都起了。
老婆子就是心软,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被这帮不孝子女骗着递钱,还差点在立遗嘱。要不是他趁机会上来,天桥底下得多顶帐篷。
他指着这帮垃圾,怒喝:“一个个翅膀硬不起,飞不高,学会丢心丢肺后就知道抢,跟日本人没两样!我就算把房子给他,也不给你们。”
见到老人高举拐杖,涨红的脸转为青灰,终于意识到老爷子是鬼,他们连忙阻止,“鬼打人也犯法!”
自从阴阳互通,与鬼相关的法律出现。如果葛洪宾打了还在世的儿女,他们再搞盆脏水,情节严重的话极大可能被吊销暂住证。
从地府上来的那刻起,他就是个全新的个体,只为更好协调,两地才没完全否定他活着时的身份。所以他只有不动产的使用权,如果妻子去世,所有权需要由法院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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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属,他的诉求只能作为参考。
正因如此,葛洪宾才上来守着,起码要让老婆子在死前不用风吹日晒。至于之后这些东西归谁,她要仍狠心不下,那就爱谁谁,让他们自己斗去吧。
林时看着回访单上暂住理由,意识到这家的复杂关系需要自己做点什么,但是这种情况他没在现代遇到过,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人会如何做。
突然,他透过光看见回访单反面的字。
免责声明,看起来是好东西,可只有这张回执单上有,是她准备的?
在他们吵得不可开交时,林时忽然挡在他们中间,将声明翻给老爷子看,“是不是你在上面签字,我就干什么都可以?”
背对着他的人不知道他给葛洪宾看了什么,只看到老爷子夺笔签字,落笔豪迈。他们登时着急起来,躲过文件,害怕外人和他们抢东西。
但获得允许的林时气定神闲,接过葛洪宾的拐杖一下一个,打得人抱头鼠窜,从五楼逃到一楼。当然他全程收力,没有打到致命位置,华佗来也是轻伤。
把他和货比的中年男性现在看来是外强中干,他就瞧着他爬出去,站在外面大声叫嚣,他随便迈步,对面的人就夹着尾巴逃跑,全然管不了路人的眼光。
这时身形看起来有五个月的孕妇缓缓走来,高栎正和这位女士几分相似。
林时不确定地说:“高栎的妈妈?”
高栎妈妈停下,在看见林时胸前的工牌时,疑惑瞬间变成心虚。而她心虚什么,真是好猜。
林时神情依旧,将回访单翻到高栎那页,淡淡道:“因为是未成年,这边需要家长签字。”
盯着纸张上缓缓出现监护人的名字,他若无其事地问:“请问你们本来就有再生一个孩子的计划吗?”
孕妇挽着耳边碎发,垂头道:“是。”
然而太容易看出来是在撒谎,这里的人不怎么会撒谎。
他垂眼,令人看不见情绪,使得妇人更加尴尬。身形挺拔的男鬼挡住楼梯的位置,电梯此时刚上升到八楼,才开始往下走,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忍受这漫长的等待。
慢慢地,她想到住在外面的孩子,自己和他的爸爸最后决定给他办理休学。家里现在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他却有更加漫长时间,先玩一年,应该没问题。
“他过得怎么样?”
听见女人干巴巴的问候,林时按下五楼,“挺会过日子的,以后肯定能吃苦。”
上升两个楼层的时间竟如此难熬,他甚至没有力气去维持和善的表情。这时他才明白别人口中的陆昭昭怎么和他所见不同,原来回访这么难。
下班高峰期,他提着沉甸甸的保温桶,沉默地踏入这片宁静的领地。
终于,终于下班了!
陆昭昭见他这个样子,调侃道:“这就累了?”
林时闷闷地说:“当文官真的好累。打不得,骂不得,凶不得。还有鬼听不懂话,明明说话在家等我,到后又跟我说,‘我忽然想出来就出来了。你来这里找我吧’。我就在‘对方没有时间观念’那里打了个勾,他就投诉我。你的活好难干,皇帝都没他们难伺候。”
“没事哒,可以不用理他们的。”陆昭昭给他顺毛,“入了地府就是官比民大,阎王爷是不会惯他们的。”
林时闷闷应道,展开皱巴巴的免责声明,“他们说我是代打,要你签字。”
呦,不错嘛,出门居然没吃亏。陆昭昭诧异挑眉,左手握笔,在免责声明上留下潇洒不羁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