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茶 作品

29. 吃醋

    纪思梦笑得东倒西歪,差点撞上过道一个端着餐食的人,蒋斯源眼疾手快抓住她手臂,往回一拉,女孩儿倒在他肩上,停了一秒,眼睛弯起来,又继续笑。


    蒋斯源看了看她,也笑起来,又问对面那俩人听懂没,都摇头。


    他便喊着让纪思梦翻译一下,女孩儿这时候不笑了,脸上泛出淡淡红晕,打死不肯用普通话再说一遍。


    于是此事作罢,只在蒋斯源心里留下个,不知何时能被解答的悬念。


    酒足饭饱,几人研究一番地图后,从餐厅出来又继续往前探索。


    下午阳光更加毒辣,蒋斯源把红色防晒衣脱下来,给纪思梦穿,说她要是晒黑,小白猫就成个小黑猫了,不好看,叫她套上。


    等对方听话穿上,他又把衣服上连着的帽子也帮忙盖头上。


    女孩儿这下被包裹得只剩一张脸,脸上又戴着蒋一茉的墨镜,蒋斯源上下一打量,笑道:“嚯,够酷的,像个rapper。”


    纪思梦便学着喊了两声“yoyo”,把蒋斯源乐得前仰后合。


    蒋斯源想起来,这会儿的行进路线是听从了他姐的意见,于是走了一会儿回过头问他姐:“你以前来逛过?”


    蒋一茉点头,“来过。”


    “跟谁来的?是不是跟当时的男朋友一起来的?”蒋斯源倒退两步,拿肩膀撞她。


    蒋一茉的小身板哪经得住他一米八几大个子撞自己,一个没站稳,扑在纪复白身上。


    后者一手举着遮阳伞,一手捞起她腰,把人稳在怀里,清朗嗓音里含笑:“慢点儿。”


    掌心贴住后腰的那一处温度直线上升,蒋一茉心里一惊,慌忙推开他往外退,又被讲解器的耳机线拉扯,手忙脚乱烦死了。


    偏这会儿她那臭弟弟还在追问:“说呀,是不是?”


    “你烦不烦,我跟谁来的要你管?”她没好气道。


    “嘿,肯定是,是不是后来分手了,现在睹景思人,心情不好,还冲我发火?”蒋斯源嘻嘻笑。


    蒋一茉白他一眼,懒得搭理。


    蒋斯源看问不出什么,不再自讨没趣,跟纪复白对个眼神,故意落后两步,在背后指指她姐脑袋,又两手做爪子样,无声吐槽他姐是只暴躁小老虎。


    纪复白蹙眉,他可不认同,明明是可爱小河豚。


    蒋斯源又带纪思梦往前走远了,见蒋一茉平静下来,纪复白这会儿才问道:“所以,是跟当时男朋友来的吗?”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蒋一茉依旧没好气。


    “如果是,我希望这一次能覆盖那一次的回忆。”纪复白不紧不慢说道。


    蒋一茉:“……”


    纪复白:“我希望以后提到故宫,你想到的都是今天,想到我们一起听的讲解,我们一起撑过的太阳伞,我们一起吃过的瑞兽雪糕,我们的情侣防晒衣,我们的情侣鞋,我们并肩踩过的每一块砖。我希望你哪怕去到天涯海角,看到故宫两个字就立刻想起我,只想我。”


    蒋一茉在他的话里垂下眼帘,视线落在两人脚上,款式一样的两双鬼冢虎,正踩着同一块砖前进。


    因他为她放缓了步速,因她为他稍微把步子跨得更大,他们找到一个平衡点,使得每一步都同时迈出,频率出奇一致。


    这气势,好像可以踏平所有不平一样。


    蒋一茉在想,真的,如此吗?


    -


    纪复白仰头观赏时,发现一个拍照的最佳角度,于是提议让他们三人站到台阶上面去,靠近汉白玉栏杆,凭栏眺望。


    三人齐齐站好,等风来。


    纪复白举起相机,将三张笑脸、蓝天白云、红墙金瓦、五脊六兽同时记录在镜头里。


    纪思梦问蒋斯源:“你知道为什么都是黄色的瓦片吗?”


    蒋斯源笑道:“你讲讲。”


    纪思梦便慢悠悠地讲给他听:“我看到一个解释是,古人认为黄色代表土地,是正统,居于所有颜色之上……”


    蒋一茉的目光从遥远的城外收回,轻轻落下,落向站在阶梯下方的纪复白身上。


    纪复白这会儿没有戴帽子,帽子挂在他的相机包上。


    架在高挺鼻梁之上的银灰色半框眼镜,使他的冷硬清冽气质里夹杂一抹柔软斯文,额前碎发偶尔被风吹起,露出一点额头,也使清隽矜冷的眉眼更为清晰。


    不在她身边的纪复白,独自一人时散发着淡漠气场,给人很有距离感,疏远得像是天边一片云,甚至和周围的人不在一个图层里。


    其实不知道他喜欢自己前,她一直这么感觉。


    对她而言,这个人做事比其他学生沉稳些,态度比其他人成熟些,两三个字能回答的问题绝不超过5个字,目光和语气总是平静又淡定。


    有时她在办公室跟他讲话,虽然自己坐着,他站着,但感觉自己的气势都被他盖过去。


    那时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少年如今会闯入自己的私人生活,还渴望占据。


    明明一举一动强势又霸道,却总是无辜和受伤地望着她,仿佛在说:我干什么了?


    可她想问他。


    一切都是徒劳,也无所谓吗?


    周围都是阻挠,悲剧结尾,也无所谓吗?


    过程中变了心,想退缩又不能,想前进又实在无力,也无所谓吗?


    那对你来说,有所谓的,是什么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纪复白身边已经来过好几个女生,搭讪聊天的,拿着手机问微信的,羞涩表达好感的,想跟他一起拍张照片的……


    都很漂亮,都很年轻。


    她想,他可以抵挡住一时的诱惑,可以抵挡一世吗?


    她有时也在问自己是怎么了,如果一个普通男人,还会担心这么多吗?


    为什么因为是纪复白,一切都变得不同。


    蒋一茉觉得自己该补补口红了。


    她走下去,到纪复白身边翻包。


    看她找出口红和镜子补妆,纪复白笑道:“吃醋啦?下来宣誓主权?”


    他俯下高大个子,弯腰撑膝,偏头看进她眼睛里:“来领小狗回家?”


    蒋一茉上下一扫,笑说:“你好意思叫自己‘小’狗吗?有你这么大体型的小狗?”


    “那就大狗,无所谓,反正我要给你当狗。”纪复白直起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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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自己想当她狗这事儿,讲得那叫一个坦荡,又往旁边挪一点,替她挡住一些阳光。


    蒋一茉哭笑不得,明明之前微信上发个“主人”还不好意思地撤回,现在当面都能讲这种话了,不知道怎么说服自己突破节操底线的。


    蒋一茉:“你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的讲这种话?”


    纪复白:“因为喜欢你,想讨你欢心,想要你摸摸我。”


    纪复白边说,往前又迈半步,看眼上面,许是看他不拍照了,蒋斯源和纪思梦的身影不见了,于是他抓起蒋一茉的手腕,把她手轻轻放到了自己脸上,在她掌心里蹭。


    少年一直在太阳下拍照,脸上有细微的汗,蒋一茉感受着那些汗水,又被阳光晃了眼,略带一点心疼,便摸了两下。


    纪复白被她这么轻摸了一下后,目光不由得落在刚涂完唇釉的樱桃红唇上,他低头,慢慢凑近,闻到唇釉的香味……


    呼吸纠缠间,即将吻住柔软唇瓣,他脸却被推开,险险擦过。


    “得寸进尺是吧?”蒋一茉轻哼一声,把口红和镜子塞他手里,转身跑开。


    虽然没亲到,纪复白依然感觉满足,笑了笑,大步跨上阶梯,三两步跟上。


    他把口红和镜子放回她包里,无意间翻开内兜夹层,瞥见一张大头贴,拿出来看了眼。


    这一看,他在原地顿住——


    照片里,蒋一茉在和前男友接吻。


    这张照片出现的时机还真他妈好,纪复白看着照片冷笑,起码让他发现,他刚刚不能触碰的,不能光明正大做的事,那男的竟都轻易拥有过。


    照片在掌心里扭曲,他几乎要把它揉碎。


    他看见蒋一茉跑到蒋斯源和纪思梦身边,笑着在跟他们说什么,那笑容和大头贴里亲前男友时一样,发自真心。


    他没有把照片放回去,撕碎后,扔进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


    之后,他走到蒋一茉身边,看起来无事发生,然而他们三人在讲什么,一句都听不进。


    蒋一茉和蒋斯源轮流喊了好几声,才把纪复白的注意力唤回来。


    蒋一茉把手伸到他额前碎发下面,贴上额头,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会中暑了吧?”


    纪复白看着面前女人的眼睛,想问她,你在担心什么,何必关心我有没有不舒服,不舒服又怎么样,你也不会在乎。


    “没事。”他淡淡移开目光,“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蒋斯源道:“晚上去吃铜锅涮肉吧?我和小思梦都想尝尝老北京涮肉,姐也同意,你呢?”


    “她同意的事,我都没意见。”


    纪复白的语气变得懒散,听起来有种,随便吧,毁灭吧,老子不想装了的意思。


    “ok,那就这么定了!”蒋斯源定下,和纪思梦转头进钟表馆。


    蒋一茉却是暗自松了口气,什么叫她同意的事他都没意见,这话心思也太明显,好在那两人都没往那方面想。


    她轻声埋怨:“你以后不要这么说。”


    “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你,有什么不能说的?”


    纪复白甚至提高了音量,吼得周围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