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负责到底

祈福大典盛况空前,文武百官皆面露喜色,与南黎国万千百姓一同欢呼雀跃。

礼炮轰鸣,钟磬齐鸣,整个护国寺沉浸在一片欢腾之中。

凌墨尚有诸多政务亟待处理,故而在大典结束后,先行返回宫中。

白清音见护国寺内香火鼎盛,一派清幽之景,心中甚喜,便决定留下来在庙中悠闲漫步。

她和百里玄冥几人漫步于青石小径,沿途僧人见她,皆面露敬意,恭敬有加,纷纷合十行礼,道声:

“女施主安好。”

白宛如自祈福大典结束后,便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齐临渊的身影。

这两日,因着白宛如的缘故,齐王府也收敛了往日的苛责,对齐临渊的态度温和了许多,衣食住行皆有所改善,不再似从前那般苛刻。

沿途遇见齐王府婢女,白宛如问道:“可有见过三公子?”

婢女恭敬答道:“回禀五公主,齐三公子正陪着王妃在东侧殿上香。”

白清音正欲开口,提议一同前往探望,百里玄冥却抢先一步,

“音音,我听闻护国寺后山有一棵姻缘树,据说颇为灵验,你陪我去看看吧。”

白宛如闻言,不愿让白清音的为难,连忙开口:“阿音,你和百里大人去吧,不必挂念我,我自去寻他便是。”

白淮书眼珠子一转,顿时明白百里玄冥的用意,开口道:

“那我去财神殿拜拜,晚点过去跟你们汇合哈。”

……

东侧殿内,香烟缭绕,齐王妃虔诚地跪在蒲团之上,闭目祈福。

一旁的嬷嬷目光不时扫向一旁的齐临渊,一脸不屑。

“嬷嬷,这香灰怎么落在临渊衣襟上了?”

她突然开口,眼风扫过身侧的嬷嬷。

嬷嬷立即会意,枯瘦的手指掐着齐临渊肩头,

“哎哟,这可是供奉佛祖的香火,冲撞了神明可如何是好?”

齐临渊抬眸时,正对上齐王妃保养得宜的面容。

那双凤目弯成月牙,唇角却压着寒霜:“今日祈福大典时,渊儿一直盯着五公主做甚?

当渊儿莫不是觉得五公主救过你,就能让你肖想不该有的体面?”

香案棱角硌得膝盖生疼,青砖缝隙里的寒气顺着腿骨往上爬。

齐临渊望着案头青玉佛珠,那些莹润的珠子正在晨光里泛着慈悲的微芒。

齐临渊一改往日的低眉顺眼,抬起头来,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

“寒风刺骨,五公主身子弱,临渊只是担忧救命恩人。”

“哦?”齐王妃轻笑一声,腕间翡翠镯子撞在香炉上,惊得跳动的火苗骤然蹿高,

“你娘当年连浆洗房都待不住,倒教会你攀附主子的本事了。”

齐王妃突然拽起齐临渊的下颌,

“看看这眉眼,倒比铭儿还像王爷,可惜啊,你娘跪在暴雨里生你时,王爷正在我屋里陪着我们母子。

你母亲是个卑贱的婢女,你身上流着的,也是那卑贱的血,不要肖想,你不该想的。”

齐王妃用力甩开他的下颌,齐临渊的额头重重磕在香案角,血珠顺着紫檀木纹蜿蜒而下。

他盯着那抹猩红渗入案上金漆,恍惚看见十五前母亲毫无声息躺在地上的身影,那时她手里的木簪也是这般染着朱砂似的血。

“原来齐王妃也在这里呀。”

白宛如的清灵的声音飘进大殿,走进来时,她目光直视佛像,仿佛殿角那个血人只是团模糊的影子。

齐王妃勉强维持着端庄神色:“公主怎么移步到这边了?”

白宛如轻咳两声,帕子掩住嘴角,

“王妃也知道,宛如自幼体弱多病,听闻护国寺的佛祖最为灵验,便想来此祈福,求个平安康健。”

齐王妃闻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公主真是虔诚之人,既如此,便请公主上香吧。”

白宛如缓步走向香案,一阵痒意从喉咙蔓延,她咳嗽好几声,身形一晃,却似是不经意间失手打翻了长明灯。

灯油倾泻而出,蜿蜒流到了齐临渊的腿前。

白宛如惊慌失措,连忙道:“宛如真是很没用之人,笨手笨脚的,三公子快快过来,莫要被这灯油烫伤。”

齐临渊依言起身,走到白宛如身边。

白宛如手持一炷香,虔诚地对着佛祖俯身参拜,“佛祖莫怪,宛如并非有意为之。”

齐王妃见状,心中虽有不悦,却也不好发作,只得道:“这逆子犯了错,本王妃正让他在此思过。”

白宛如掩面惊呼:“那三公子还不快过来跪下?顺便陪本公主诵完这卷《地藏经》,以赎其过。”

齐临渊顺从跪下,膝盖陷进她裙裾堆叠的云锦里。

白宛如随手用披风一挡,便遮住了齐王妃的视线。

白宛如在这里,齐王妃也不好追着为难齐临渊,于是说:“那公主自便,本王妃便先回去了。”

“嗯。”

听着齐王妃离开的脚步声,白宛如突然凑近在齐临渊耳畔轻笑,“我这裙子上绣的是西域金线,三公子可别弄脏了。

要是脏了……听说城东绸缎庄新到的月锦缎,在阳光下会泛出和三公子眼睛一样的光泽~”

说完,她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歪头朝着他眨眼。

齐临渊眼底翻涌着墨色漩涡。

病态的殷红从瞳孔深处渗出,又被强行压回眼睑:“临渊定对公主负责到底。”

白宛如忽然轻笑,指尖抚过他染血的额角:“谁要你负责?”

白宛如将要起来,齐临渊伸手扶着她纤瘦的胳膊助她起身。

“这东殿阴冷,陪我出去走吧。”

白宛如与齐临渊并肩漫步于护国寺的幽静小径,白宛如从袖中取出一小巧精致的药膏盒,递至齐临渊面前,

“三公子,此乃我随身携带的疗伤药膏,你且快些擦一擦,免得旁人见了,误以为是宛如欺负了你。”

齐临渊接过药膏,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白宛如温软的手背,蓦然耳根一红,

“多谢公主关怀。”

二人行至护国寺后山,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棵参天古树矗立于其间,枝干上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绸。

白清音与百里玄冥正立于树前,仰头观赏,交谈甚欢。

正此时,白宛如与齐临渊而至,恰逢白淮书从另一侧缓步走来。

“瞧瞧这腻歪劲儿,拜谁不如拜财神爷。

你们可是错过了财神殿的盛况,那里香火鼎盛,求财之人络绎不绝,若去了,定能沾些财气回来。”

白清音轻笑一声,“三哥哥既去了,生意上那可得挣得盆满钵满,给阿音多添些新衣裳。”

白清音的目光随后落在白宛如与齐临渊身上,笑意更浓:“呀,五姐姐,你找到三公子啦。”

齐临渊闻言,微微低头,目光温柔地落在白宛如身上,原来,她竟是特意去寻他的。

白宛如也没觉得不自在,笑着坦然承认,“是,寻到了。”

“五姐姐,你且来看看这姻缘树,真是神得很。你把手放上去,许个愿,说不定佛祖就能听见你的心声。”

白宛如依言上前,轻轻将手放在树干上,闭目凝神。

白淮书接受到白清音的目光,笑着推了推齐临渊的肩膀,

“三公子,你平日里总是寡言少语,不妨也试试,不说求姻缘,能寻求庇佑也是好的。”

齐临渊的掌心抵在姻缘树粗糙的树皮上,白宛如的手与他相距毫米。

风过时,红绸簌簌作响,树皮缝隙渗出微凉的树脂,掌心相贴的地方却在发烫。

一时间谁都没动,直到枝丫上铜铃相撞,白宛如和齐临渊直白的目光死死绞在一起,谁也没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