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军把梁海云手中的迎春烟要了过来。从金福华大烟锅子上对着了火,也猛抽了起来。
屋子里静了下来。
梁海云也在抽烟,三个抽烟的男人把东方晓晓的宿舍,弄得乌烟瘴气。
邢妍着急的站了起来,把屋里的窗子都打了开。
沉闷了好一会儿。杨军冷冷的向金福华问道:
“你说的那个郑春是什么样的人,之前没有听说过三团的连级干部中有个叫郑春的人。他和指导员有什么过节?他为什么要把指导员推下河去”?
金福华又从烟袋里挖出一锅子烟叶,重新点着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
“郑春这个人,以前不是三团的干部。他是从师农机连调过来的。这个家伙是师革委会主任王实秋的妻外甥。因为在农机连乱搞男女关系。把一个女知青的肚子给搞大了。被人告到师里。
在农机连待不下去了,王实秋才把他从师农机连调到了26连。在26连任分管生产的副连长。这小子不但道德品质不好。
乱搞男女关系。人缘也不好,调到26连后。仗的他姨父王实秋的关系,看谁都不顺眼。26连的知青,没人搭理他”。
杨军听了金福华的话,扭过头来问东方晓晓。
“东方姐,指导员和这个郑春有过节吗?是不是指导员之前得罪过郑春”?
东方晓晓被杨军问的愣了一下神,接着她摇了摇头说:
“没有,张海波在来26连之前,不认识郑春。他来26连以后才认识的郑春。在26连他俩没有来往。张海波从劳改农场被分到26连后,一直是小心翼翼,任劳任怨。很少和知青们来往。不要说得罪26连的副连长。就是26连的普通知青,张海波都不敢得罪”。
杨军听了东方晓晓的话,自言自语的说:
“那就太不可思议了。郑春和指导员无仇无恨。他为什么要置指导员于死地呢?明知指导员不会水。还把指导员推下河去。
郑春安的是什么心?除非他和指导员有深仇大恨。或者是郑春受了别人的指使”?
坐在东方晓晓旁边的金福华,轻轻的磕了几下他的大烟锅子,把大烟锅子里的灰烬磕出来后,然后用嘴吹了一下烟杆。对杨军说:
“我也觉得奇怪。郑春和张海波无冤无仇。为什么郑春非要把张海波推下河去?刚才杨军说郑春是不是受人指使?这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就在张海波出事的前几天。有一对青年男女来找郑春。这对青年男女的派头不小。开着师部的吉普车。来找过郑春两次,他们找到郑春后。把郑春叫到他们带来的车上。神神秘秘的,是不是郑春受这两个人指使”?
金福华把话说到这儿,还没把话说完。东方晓晓就把话抢了过去,说:
“你说找郑春的那两人吧。我认识!就是他俩纠结红卫兵关押的张海波。那个脸上有一片疤痕的男青年。就是红太阳造反兵团的司令常红兵。那个女人叫阮姗姗!难道是他俩指使郑春对张海波下的毒手?这也太让人难以理解了,他们竟然要迫害张海波。为什么当初要把张海波从劳改农场解放出来?在劳改农场害死张海波不是更容易吗”?
说到这儿,东方晓晓和金福华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杨军。
梁海云,乌云格日娜,邢妍也都在看着杨军。
杨军见大家都在看着他。他把手中快要抽完的烟熄灭。
用双手搓了一下头。沉思了一会,对金福华和东方晓晓说:
“刚才金大哥和东方姐把你们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我们。我也根据近一年来指导员身上发生的事,稍加梳理了一下,我的理解是这样的。
常红兵搞的那个红卫兵造反兵团是在师革委会主任王实秋示意下搞起来的,是受王实秋操纵的。当初,常红兵受王实秋的指派,利用红卫兵这一群众性的组织,把指导员以右倾言论罪关进了长白山劳改农场。王实秋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通过整倒指导员,进而借这件事大做文章,扳倒他的老对手。农七师的师长孙启民。
指导员被送进劳改农场后。没用多长的时间。咱们的老师长孙启民就被王实秋排挤出了师党委领导班子。最后,王实秋又通过红卫兵组织,把孙师长关进了牛棚。
老师长被他们打倒了。再继续整张海波,就没有必要了。碰巧,我去找常红兵。让他想办法把指导员给解放出来。
我去找常红兵是有原因的。
当年常红兵在北京和别人打架时,被人用刀砍倒,最后我出手制服了砍伤他的人,救了常红兵的命。
当时常红兵对他手下的人发出毒誓。有机会一定要报答我对他的救命之恩。现在我求到了他的头上。
在赶上王实秋对指导员盯的不是太紧。正好常红兵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指导员给保释了出来。
指导员的自由是恢复了。但指导员的政治待遇并没有恢复。他仍旧是以一个劳改知青的身份。被分配到26连接受知青的监督劳动。我觉得以常红兵的能力。把指导员从劳改农场保释出来。已经很不错了,我打算等我毕业的时候。再找一下常红兵。
看能不能把指导员劳改知青的帽子去掉。这样指导员以后返城。就不会受太大的影响。没想到这次回来。却听到了指导员亡故的噩耗”。
说到这儿,杨军的眼睛湿润了。
梁海云拍了一下杨军的肩膀说:
“小军,你别太难过了,可是我还是理解不了。常红兵竟然把指导员给保释出来。那为什么要用指使郑春加害指导员呢?
杨军想了想,说:
“海云,我是这样认为的,分析的不一定正确,但是有这种可能。指导员解放出来后,被下放到了26连。紧接着,咱们的老师长在他的战友的帮助下,也被解放了出来,并被结合进了兵团的革委会,成了兵团级的领导,王实秋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很害怕。这才又指使他的得力干将常红兵。对指导员进一步的破害。王实秋是想以此为突破口,混淆视听,故伎重演,让老师长再次受到指导员的牵连。
把咱们的老师长从兵团赶出来。常红兵接受王实秋的指派后。于是就来找26连的副连长郑春。正好26连接受了团部分配下来的进山伐木的任务。郑春瞅准了机会,借让指导员下河拔木的时机,把不识水性的指导员推下河去,造成指导员溺水身亡。张海波曾经是老师长的秘书。在26连出了这么大的事。必然会波及到老师长,这有可能是老师长再次被打倒的导火索”。
说到这儿,杨军又冷冰冰的向金福华问道:
“郑春,这小子现在是不是在26连?我一会去找他去。账要一笔一笔的算,我现在奈何不了王实秋和常红兵。郑春作为迫害指导员的直接凶手,我绝对放不过他去”。
东方晓晓无意中瞅了杨军一眼。见杨军目光如炬。脸色阴沉。一双手青筋暴露,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抖动了几下。
东方晓晓知道杨军此时的心情。
她太熟悉杨军了,知道杨军要找郑春,想要为张海波讨说法。
每次杨军要出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目光如炬,青筋暴露!
东方晓晓不由得又替杨军担心了起来。扬军是个很有前途的知青干部。
真要是把郑春打死或打残,他的前途就彻底给毁了。
东方晓晓看着杨军。声色俱厉的说:
“小军。你可不能胡来啊!这件事咱们先放放。如果张海波的死,真是郑春推下水造成的。郑春是逃脱不了法律制裁的。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他一定会遭报应的。
我们也好长时间没见郑春了。前段时间,连里的知青都纷传说他要调离26连。到团生产科当科长,郑春为了显摆。也是逢人就讲”。
金福华的鼻子里哼了一下,还没等东方晓晓把话说完,
就把东方晓晓的话抢了过来,说道:
“郑春这小子,就是个人渣,还没接到师里的调令,就开始得瑟了起来。整天摇头晃脑,这几天很少能看到他的身影。晚上不回连队。我听食堂的姚胖子说,上个月郑春又勾搭上了伊兰顿的一个破鞋。这小子三天两头住在这个破鞋家。他现在就等着师部的调令下来,拍屁股走人了”。
杨军抬起头,看了看金福华,又看了看东方晓晓。咬着牙说了句狠话。
“咱们今天不说郑春了。金大哥,东方姐,你们记住:我和梁海云,乌云格日娜,邢妍是来26连看望你们来了。我们在一起从来没有谈论过张海波和郑春!张海波和郑春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和你们没有关系”。
杨军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东方晓晓已经预感到要发生什么。
他抢着向杨军说道:
“杨军,你真的不能胡来啊…………”!
杨军和梁海云,乌云格日娜邢妍回到27连时,已经是下午4点多了,杨军没有着急的回明山县。他知道已经耽误了中午回明山县的火车。就是没有耽误,他也不准备现在就走。因为他还有一件事需要他办
吃过晚饭后。月亮就了升起来。杨军发现今晚的月亮特别的圆,特别的亮。照的27连的大院,明晃晃的。像水银一样浸泄在大地上!
杨军仔细盘算一下,才知道今晚是阴历的七月十五。在民间是仅次于清明的大鬼节。
杨军不大相信,又和小北京要过日历来看了看。
今晚确实是阴历的七月十五。
他后悔下午从26连回来。没有上伊春山的半山坡的那片松树林里去祭拜指导员,
听东方晓晓说,指导员也埋在了伊春山半山坡的松树林里,离柴静的坟冢不远。
他两个最亲密的战友。长眠在北大荒这片热土上。熟睡在半山坡的那片松树林里。
杨军站在27连的大院里,朝伊春山的方向望去。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流了出来。
他没有上山,没有去看指导员和柴静。
他还有一件事没有办好。
他要给指导员一个交代。
等把这件事办好,他再上一春山去拜望指导员看望柴静。
第二天早上起来,梁海云和小北京开上连理的拖拉机要去送杨军
乌云格日娜和邢妍也要跟着去。杨军没有让他们去。
邢妍骑上连里的自行车坚持要去送杨军,杨军还是没有答应,邢妍委屈的没有再理杨军。
看着楚楚动人的邢妍。
杨军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杨军是中午在伊兰屯饭店请伊兰五虎老大张金义吃的饭。
张金义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他的兄弟。
张金义是个快五十的人了。
前十几年,在旧社会混,跟着国民党混,当过东北土匪。当过东北剿总警卫营的排长,练的一手的好枪法,练了一身不错的武术。
后十年在新社会混,虽然在新社会没有混出多大的名堂来。
但凭着他的好恨斗勇,凭着他狡诈,洞察世事的能力。
在伊兰屯混的也是小有名气。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们貌似强大的伊兰五虎,让北大荒的一个小知青打了个灰头土脸,服服帖帖。
用他的话说,在北大荒混了三十多年,他没有佩服过谁,农27连的北京知青杨军,是他张金义唯一佩服的人。
当杨军找到他,要请他吃饭时,张金义没有多想,知道杨军有事求他办,他欣然前往。
这顿饭就张金义和杨军两个人吃的。
两人没有要多的菜。就要了一个东北烂炖,要了瓶北大荒烧酒。
俩人吃了近一个小时的饭,谁也不知道俩人说了些什么!
吃完饭后,杨军就坐下午两点的火车回到了明山县。
杨军走后,没过去两天!
龙江省生产建设兵团农7师3团26连又爆出了个大新闻。
26连的副连长郑春在他的姘头家住宿,被姘头的丈夫逮了个正着。
随后,姘头的丈夫又招来了两个外地的混混,把郑春打了个半死,左腿也给打断了。
最后,郑春落了个终身残疾。
在北大荒的黑土地上,没有了他的用武之地。
郑春的姨夫王实秋只好动用他手中的权力,给郑春办了病退回城的手续。
让郑春拖着一条断腿提前返城回了老家。
不过,郑春回家时。又占了一次集体的便宜,用26连上好的木料,给自己做了一副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