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青拿天鹅 作品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赠簪(上)

司马隽次日动身前往京口。

孙微除了令邓廉务必伴其左右,还加派了侍卫。

出发前,孙微想起桓氏的事情,不由地问邓廉:“早前我请邓司马派人盯着庾氏母女,不知可有什么消息?”

“还在盯着,”邓廉回道,“这些日子,无论庾公子还是尚书府,都因着世子的案子忙碌,而庾夫人和桓女君多日不曾出府,不见动静。臣曾让人去打探消息,只道是那日夫人造访庾府后,庾夫人关了桓女君的禁闭,不许她离开一步。”

庾氏与王磡本就是相互利用。王磡若是动不了荆州,自然也就不会再帮着庾氏杀桓安。庾氏除非自己动手,否则对桓安无计可施。

她让司马隽派人继续看着,便送司马隽众人出府。

府门外,褚越已经在等待。

孙微倒是没想到。

“褚将军陪着世子一道去么?”她问。

“正是。”司马隽回头看她,“如此,夫人可以放心了?”

褚越听了这话,笑嘻嘻地说:“王妃大可放心,此番,在下必定将世子须头须尾地送回来。”

孙微笑了笑,终于放下心来,又忍不住看了司马隽一眼。

原来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瞒着她。

司马隽似乎知道孙微的意思,旋即道:“是匆忙安排下的,还未及告知夫人。”

孙微不理会他,对褚越说:“有劳褚将军了。”

褚越应下。

目送司马隽登车离去后,孙微回王府更衣,前往香露庵。

长公主相邀,上香乃在其次,谈话才是主要的。

待做过法事,便有比丘带着二人到茶舍里闲坐。

茶舍中的陈设简易,只中间摆着茶案。

长公主与孙微分别在主次落座。

日头正好,将庭院中枝干的影子投至廊下。

香露庵颇为热闹,可嘈杂声传至庭院里,便消散在流水声中。

长公主轻抿一口茶,道:“阿治明日就要动身,前往广州”

孙微轻轻颔首:“妾出生在岭南,那里的气候与番禺相似。目下这时节,番禺比建康温暖许多,雨水也少,倒是适宜远行。”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而后,令仆妇送上了一只螺钿匣子。

“我似你这般年岁时,太后赐过许多首饰。这匣中的三支簪子,是太后赐下的。我还不曾佩戴过,不过一直有侍婢照看着,令其光亮如新。”长公主说着,拿出一直嵌着珠玉的玛瑙簪子,“前几日,我无意中看到,甚是喜欢。可当下,我已经过了如花的年岁,戴这些不合时宜。前几日,我向太后说,这般闲置着,难免可惜,不若将这些簪子赠你,方不负物尽其用之意。太后说,都是一家人,不必过问,我自行决断便是。故而今日,我特地带来,还望王妃不弃。”

孙微接过那木匣子,含笑谢道:“太后与公主隆恩,妾愧受了。妾愿为公主分忧,方不负这番厚意。”

长公主抬眼看她,只见她的神色何其真诚。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长公主缓缓道:“王妃不是外人,我便也直说了。眼下,我有一桩烦心事,你必是也听过。我府上有一位侍妾董氏,近来闹得鸡犬不宁,着实教我难为。”

“妾有所耳闻,”孙微道,“听闻,这董氏竟说长公主污蔑了二公子,害二公子被廷尉缉拿?”

长公主看着她:“此事,王妃怎么想?”

孙微道:“长公主品性高洁,谁人不知。想来,董氏也不过是听信外人以讹传讹,终究糊涂。”

“哦?”长公主道,“你不信这话?”

孙微笑了笑:“二公子不过是庶出,与长公主和大公子何止云泥之别。长公主贵为公主,但凡有不痛快,又何须亲自动手?”

长公主喝一口茶,没有说话。

不得不说,孙微虽说得不多,却是她这几日听过最痛快的话。

“若是人人有你这般清醒就好了,可惜不是。”长公主叹了口气,“偏生,董氏还不依不饶的,后头又闹出了许多事,弄得家宅不宁。我寻思着该让她离府一阵子,好清醒清醒,可王仆射又是个心软的,舍不得教他们母子骨肉分离。如此一来,便不得解法。我如今也束手无策,见人就想问问别人的妙法。今日,恰恰见了你,我便也不免得要讨教了。”

孙微笑着喝了一口茶,问:“不知公主所说的离府一阵子,是多长的一阵子?”

长公主含糊道:“自是越长越好。”

孙微心中明白,这意思,最好是走了就再不回来。

她又问:“妾想问一句,过去这董氏品性如何?也如此教公主烦恼?”

“这该如何说起,”长公主似在思忆,脸上露出嫌恶之色,“那董氏,是耍了些手段才得以入府的。我自是不悦,可她倒是处处小心,在我面前不敢忤逆,指东不敢往西。我看着王仆射的面子上,也就忍了。可这回不同,她欺人太甚,居然告到官府去,闹得满城皆知,让我丢尽脸面。是可忍孰不可忍!”

孙微道:“公主必是还不想伤董氏性命?”

长公主有些不自在,道:“王仆射之意,她罪不至死。”

孙微了然,心想这王磡倒是还有真心牵挂的人。

她又问:“若董氏能像过去一般乖顺,公主可还能容她?”

长公主冷冷道:“所谓乖顺,不过惺惺作态,此番她已将本性暴露无遗。这等小人,岂可再留在府中?”

孙微颔首,徐徐道:“可妾以为,以眼下的情形,公主容她,才是上策。”

长公主的面色倏而沉下:“何出此言?”

“公主不妨想想。董氏已经乖顺了二十年,何至于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去敲了那登闻鼓?”

长公主冷哼一声:“自是因为她积怨已久,如今给她找到了个十足的理由。”

孙微摇摇头:“公主所言固然有几分道理,可妾以为,归根结底,该是因着公主将她逼上了绝路。她不去敲那登闻鼓,没有丝毫胜算,于是只得铤而走险。有一便有人二。公主将她撵走,却难保她还会闹出更大的事来。试问,公主还经得起第二回么?”

长公主面色难看:“如此说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她胡闹?”

孙微笑道:“自是不必,公主只需小惩大诫,教她收敛就是。”

“何意?”

“不知公主对二公子了解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