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金砖铺地,十二根合抱粗的朱漆立柱撑起巍峨穹顶。
檐角悬挂的风铃在穿堂风中轻响,却掩不住空气中凝滞的威压。
主位上坐着面容威严的中年男子,正是秦家家主秦天阳,他指间转动着一枚墨玉扳指,玉色深沉如夜。
下首紫檀木椅上,坐着位身着紫袍的鹰钩鼻老者——
秦家族长大长老秦万山,他正用银簪剔除指甲缝里的茶渍,眼皮都未抬一下。
“嘭!”殿门被猛地撞开,秦鸣带着一身风尘与怒火闯了进来,腰间玉佩因剧烈动作在晨光中划出半道银弧。
秦万山手中银簪“嗒”地落在漆盘里,茶水溅出的声响在寂静大殿中格外刺耳:
“放肆!大殿也是你撒野的地方?”
他袖口雷纹猛地亮起,一股元婴期的威压直逼秦鸣面门。
“大长老息怒。”秦天阳抬手虚按,那股威压如冰雪遇阳般消融。
他看着秦鸣通红的眼眶,不由轻叹一声,“你妹妹的事,你都知道了?”
秦鸣胸口剧烈起伏,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家主!”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磨砂:“嫣然连炼气期都未到,平日里半步不离听庭院,怎么会突然失踪?”
他刻意加重了“失踪”二字,目光如刀刮过秦万山泛着油光的脸颊。
秦万山猛地一拍扶手站起,紫袍下摆扫得案上铜炉倾侧,檀香灰撒了一地:
“秦鸣!你是在怀疑老夫?”他三角眼中闪过厉色:
“当年你父亲叛出家族时,是谁力保你兄妹二人?如今你羽翼未丰,倒学会指桑骂槐了?”
“够了!”秦天阳猛地起身,座下麒麟雕纹的木椅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
“秦鸣,你妹妹是自己离开的。十日前城西城的修士见过她,说是自己朝着流金岭方向去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碎裂的玉佩,玉质正是秦嫣然自幼佩戴的暖玉:“这是在流金岭附近找到的。”
秦鸣抢步上前,指尖触到玉佩断裂处,心脏骤然缩紧。
那玉佩他再熟悉不过,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妹妹的念想,除非遭遇不测,妹妹绝不会离身。
他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几乎要渗出来:
“流金岭?那里地火肆虐,连筑基期修士都不敢独自进入,嫣然去那里做什么?”
“这正是我要查的。”秦天阳重新坐下,指节敲了敲桌案:
“我已让二长老带了三十名暗卫去搜查,至今未有消息。大长老也调拨了家族护卫,正在寻找嫣然!”
他顿了顿,看向秦万山,“大长老,你说呢?”
秦万山哼了一声,重新落座时故意将椅子拖得震天响:
“家主既有安排,老夫自然配合。只是某些人别有用心,想借此生事,可别怪老夫不讲情面。”
他意有所指地瞥向秦鸣,袖口的雷纹又开始明灭不定。
秦鸣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流金岭距南明城不远,以秦家护卫的脚程,一日便足以往返数次,为何至今杳无音讯?
他看着大长老那不屑的眼神突然开口:
“我要去流金岭。”声音异常平静。
“不行!”秦天阳皱眉道:“流金岭如今情况不明,你去了只会添乱。”秦万山则冷笑道:“秦家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再敢胡闹,老夫就以家法处置!”
“家法?”秦鸣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无尽悲凉:
“当年父亲被诬陷通敌时,用的也是这套家法吧?如今轮到我妹妹了?”
他猛地抽出手中佩剑,剑尖直指秦万山:
“大长老,我妹妹若有半分差池,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让你……”
“放肆!”秦万山怒吼一声,掌心雷光爆闪,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劈秦鸣面门。
秦鸣死死盯着不闪不避,却见秦天阳袖袍一卷。
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灵力将他推开,同时挡住了那道闪电。
“都给我住口!”秦天阳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
“秦鸣,你先回房休息,此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大长老,流金岭的搜查不能停,再加派人手,务必在两日内给我消息。”
秦万山看着秦天阳不容置疑的眼神,终究收回了灵力,只是看向秦鸣的目光如同毒蛇:
“家主既然发话,老夫遵命。只是有些人最好安分些……”
说罢拂袖而去,紫袍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檀香灰卷成小小的漩涡。
秦鸣握着剑柄的手指已泛白,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金砖上,晕开细小的红点。
他看着秦天阳,眼中充满了复杂:“家主,我妹妹……”
“我知道你不信我们。”秦天阳打断他:
“流金岭你不能去,大长老的人正在那里寻找嫣然!”
秦鸣双手紧握,想要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些年一直是这位家主在扶持自己,要不自己早就被打压的在秦家生存不下去了。
“去吧。”秦天阳摆了摆手,转身望向殿外渐渐升高的太阳:“记住,万事小心。南明城现在……不太平。”
秦鸣深深一揖,转身冲出大殿。
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中的寒意。
跟随而来的林平安将一切看在眼中,此时他非常担心秦鸣会失去理智。
当即准备开口安慰秦鸣:“秦兄……”
可还没等他多说,秦鸣便抬手打断了他:“我们先走!”
话罢,他深吸一口气率先大步离去。
林平安能看出秦鸣虽然依旧焦急,可心神并没有失守,当即也松了一口气,随着秦鸣快步离开。
……
而此时在秦家另一座精致的院落中,假山流水环绕,廊下挂着会说人话的灵鹦鹉。
秦昊斜倚在美人靠上,一身织金锦袍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手中羊脂玉茶杯轻轻晃动,倒映出他嘴角玩味的笑意:“秦鸣,你总算知道回来了!”
他身旁立着个瘦脸管家,正低声汇报着大殿内的情形。
秦昊听完,嗤笑一声,将杯中碧绿色的灵茶一饮而尽,喉结滚动间,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你们不是兄妹情深吗,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