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绯余 作品
80. 回家
猴八回到房间，“阿僧，我们回去吧。”
次日一早，猴八本想同他道个别，等了许久却是不见人影。直到他伤痕累累的回来，身上又穿得破破烂烂，脸上还搞得脏兮兮的，再度变得狼狈不堪。
“你要走啦？”浦予珂挤出牵强的笑容，难堪的走到她面前。“抱歉，这回招待不周，下次定当好生款待。”
猴八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自己。
“浦予珂，老妖的死不怪你。”
他的眼中闪过几分错愕。
“害死我爹的人也不是你，你兄长也并非因你而死。”
“我知道。”浦予珂死死咬着唇，脸上露出几分狠厉，仍有一份固执。“但我忘不掉！”
从前他对什么事都八卦，实则却是个冷漠唯利是图之人。
但有时候，他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这般作践自己！？”
浦予珂擦了擦嘴角，不屑道：“浦予瑶可以借承昭之手将我扳倒，我就不能借她之意离开木浦家？”
“你这是何意？”
“木浦家虽是江湖世家，如今不过是靠着财势登高。先祖尚能立足于江湖，后辈却只靠着祖上留下的财富行事，早已失了武学根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猴八不懂商道，但也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木浦家在江南的地位，靠的定然不单是财力。
“难道你就甘心被浦予瑶踩在脚下？”
浦予珂鄙夷道：“她就是个蠢货，这只是暂时的。”
猴八不解：“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收起思绪，又冲她没心没肺的笑着：“别急嘛，男子汉丈夫能屈能伸，这些只是一时的，风水轮流转，说不准……”
他余光往门外瞥了一眼，不经意间落在元僧身上。
“不可能！”
猴八斩钉截铁的打断，“管好你自己的家务事，在江南地界我无权问过。等回到南疆，我定然会插手此事，绝不会让木浦家的人胡作非为！若是被我抓到，我定不会手下留情。”
浦予珂正儿八经的行礼送别，“那你可千万别客气。”
江南往南行，再度走黑山岭这条道。
猴八买了一堆东西想给七月送去，出了江南就变得沉默寡言。
寂静的山林时不时传出几声乌鸦的苦叫。
猴八仰头望着天，突然开口说着：“你觉得浦予珂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一路上就是在想他？”
“也不全是。”
……
元僧哼了一声，指腹摩着缰绳行在她前头。
猴八盯着他的背影，不禁又想起浦予珂的话，但愿不会有那么一日。
元僧突然停下，转头看向猴八，地面上留下一片行进的痕迹。
猴八动了动耳朵，听见远处嘈杂的动静。
兵刃碰撞，孩童哭啼，烈火灼烧。
“不好，老七那里出事了！”
刀剑在哭嚎与反抗中撞击，寨中的女子各个紧握武器，面对体格比她们高大的屠夫没有一人退缩。
大一点的孩子带着小的躲进密室里，颤抖的小手捂着嘴，即使再害怕也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撤退，放箭！”七月大喊。
爬上瞭望塔的姐妹拉下机关，霎时间放出一阵弓箭。
也良凶猛的扑向屠夫，如野兽般撕扯敌人，手中撒下药粉，山间的蛇蝎皆被引出来爬在屠夫身上啃咬。
为首的屠夫勃然大怒，一斧头砍倒瞭望台下的支撑。
“小心！”
瞭望塔瞬间瓦解，七月飞扑过去，一把大刀赢面朝她砍来，七月反应迅速退避，翻身跃至屠夫脖子上双腿缠住，一剑刺向脊背。
塔上的身影坠落而下，七月来不及挽救，瞬息之间，猴八扑身将人接住。
“没事吧？”
七月冲过来，“你带她们先走！”
猴八紧抓住她，“要走一起走！”
“谁都别想走！”
寨中又来了一群人将她们包围，看着既不像是屠夫，也不是南疆人。
来者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别挣扎了，乖乖缴械投降，爷可留你们一命。”
那人扫视一眼，寨中的女人皆戴着面具，唯有猴八以真面目示人。
“你就是寨主？”
猴八防备的盯着他，此人身上穿着像是江南的绸缎，八成是木浦家的人。
底下的手下冲她喊着：“头儿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猴八正欲开口，七月拦住她。
“我是寨主！”
男人这才将目光挪到七月身上，“就是你在同老子作对？”
“是又如何！”
“胆子不小啊！老子告诉你，今日就把你的人头端过来，我可以考虑放过寨中的女人，否则……一个都别想活！”
七月冷哼一声，“你想放过谁？你所谓的放过就是将她们卖去青楼为妓，送给畜生玩弄，还是拖去黑市任人凌虐！？”
“是又如何？”男人毫不在意，理所应当的说着：“你这贱人坏了我多少生意，今日老子就要你全都还回来！”
猴八立马挡在七月身前，憎恶这些人的嘴脸：“你找死！”
男人打量她着，挑衅道：“你这小娘子倒是长得不错，脾气还不小啊。若是听话些，爷就不卖你了，留下来给我洗脚可好啊！”
“哈哈哈哈！”
底下的人纷纷起哄嘲笑。
猴八掌心凝气，抬手便掐住一人脖子，笑声戛然而止。
“不可！”七月反而急道：“你如今是南风家的家主，黑山岭是南疆与大齐的地界，你可知一旦出手意味着什么？”
“还能有什么，朝廷将再度视南风家为威胁。”她回眸看向七月，“老七，没有退路了。”
“咔哒！”
众人皆听到令人窒息的声音，猴八松开手，那人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男人顿时火冒三丈，“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愣着做什么？上啊！全部给我上！”
一时间喧嚣四起，猴八与七月相视一眼，默契的往相反方向奔去。
“撤！”
七月带着所有姐妹离开。
一群人朝她们扑过去，猴八飞身上前抬起双手，散落在地上的弓箭凝聚身侧，下一瞬便数剑齐发。
真气穿破身躯，中剑着纷纷倒地不起，四周一片惨叫，继而归于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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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慌张的退了退，双腿却不自觉的软下，瞳孔颤抖的仰望着她。
“这是风行九霄诀？你是……南风家的风玖歌！？”
猴八缓缓落在他身前，男人吓得连滚带爬，一把箭扎在身后挡住他的去路。
他立马跪地求饶，方才的口出狂言早已忘得一干二净，“饶命！饶命啊！”
猴八质问道：“你是何人？谁派你来的！”
男人支支吾吾的说着：“我……我是木浦家的远房表亲，是……是木浦家的家主……浦予珂！对，这一切都是他吩咐的！！！”
“浦予珂。”猴八了然道：“他是木浦家的家主，那浦予瑶又是谁？”
他眼中不停的躲闪，心虚的狂摇头：“我不知道！都是浦予珂干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哼。”猴八冷笑一声，“既然什么都不知道，留你又有何用？”
猴八凝出一道隐隐若现的弓箭，牢牢将他钉在地上！
“啊啊啊啊！”
男人惨叫连连，“神女饶命！饶命啊！！！”
猴八漠然走近，“废物，不到一层的功力，这就受不住了？你如此忠心，我定然会让你死！得！其！所！”
一把箭抵在他脊背上，男人顿时浑身发毛，忏悔道：“我说！我全都说！求神女饶我一命啊！”
“晚了，我不想听了。”猴八不屑的甩手转身，也良抛着药瓶走来，脸色难看得很。
她拍拍他的肩头，“交给你处置，下手留点分寸。”
“阿姐放心，我这吐真丸吃不死人，顶多让人生不如死。”
也良沉着脸，提起刀就往他屁股上刺去。
“你他娘的，跟谁扯老子？老子好不容易养好的伤又裂了！”
“我错了！我错了！！！”
寨中遍地狼藉，好不容易才有个容身之所，转眼就化为废墟。
“你还好吗？”猴八蹲在七月身旁。
“没事。”
七月拾着地上的残物，摸了半天也没什么可用，烦闷的又丢至一旁。
“老七，同我回去吧？”猴八宽慰着，“我从江南回来，又走了一遍来时路。当初是你一路护我回来，如今也该轮到我来护你了。”
“嚯，你威风啊！谁要你保护？”七月扭过头吸了吸鼻子。
猴八叹了叹，“寨主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七月抓起木棍回过头来，“谁怕了？哪没柴烧？这不一堆到处是柴！烧光算了！！！”
……
“噗！！！”猴八听得发笑。
七月哽咽着苦笑不已，恼怒的丢开面具抹着脸，“我就是气不过！”
“别气了，再气就炸了。我保证，这口气定会为你讨回来。”
“你俩还笑得出来？”
也良捂着屁股走来，元僧带着孩子们出来。
“行了，收拾一下，回家！”猴八起身，朝七月伸出手，正如当初她跌落谷底，也是七月拉了她一把。
七月缓了缓，抬手触碰到她的指尖，突然拍开她的手，自己站起来。
“起开，我才不像你。”
“那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你能保证姐妹们随你到了南风家就能安身立命？”
猴八收起笑意，认真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