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柳风一只手被佐久早扶着往前，他其实还好，正常自己也能走回去，只是刚才的场景让柳风脑子短路了。
“圣臣, 就到这里吧, 我自己过去，本来也没有到走不动路的地步。”
柳风想把手收回来, 但佐久早没放, “没事，都到这了。”
佐久早一身黑, 个子一米八‖九，柳风穿了高跟鞋都比不上, 白色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阴郁漂亮的眉眼和惹人注目的两颗眉上痣, 挨着柳风时倒感觉比刚才的王子更像王子。
有路过换完衣服的同学跟柳风打招呼, 对上佐久早陌生的面孔都会下意识多看两眼, 总觉得还意外地挺般配的。
“柳, 这是你外校的朋友吗？”
高桥拎着包，她下午还有田径队的一些事情, 但看到被扶着的柳风还是多问了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鞋穿久了不太舒服而已, 这是我朋友佐久早，是井闼山的学生，他今天过来看我们首演。”
“啊，你好。”高桥点了点头，她感觉佐久早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 身上的疏离感很强，就没有多作寒暄，只在临走前让柳风注意休息。
走到一半，高桥回头，想提醒柳风明天演出时可以穿平底鞋，反正裙子很大，脚不舒服的话倒也无所谓，结果看到阴郁男弯腰公主抱起了他。
我是不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了……高桥默默地想。
抱起公主的动作非常轻松，并且走的每一步都很稳，佐久早把华丽的裙摆连同柳风的双腿都一起拢进了臂弯里，垂着绸缎般的长发时不时会触碰到手背，滑滑的。
“马上就是ih预选赛了，我不想在跟你比赛的时候看见你的身体有出任何问题。”
柳风：“什么啊？离预选赛还很早好不好？而且我的脚只是有点不舒服，到了那个时候怎么可能还痛，你的理由也太荒谬了。”
男生轻轻掂了掂怀里的人，调整了下姿势，好空出手去开化妆间的门，“我只是比较谨慎而已，如果因为对手的身体出问题而赢了比赛的话，这并不算一场打得开心的比赛。”
“每一次，我都非常期待在赛场上遇见你，所以不想留下任何遗憾。”
他把柳风放到椅子上，“穿不习惯就不要穿了，公主不是非得穿高跟鞋的。”
被佐久早突然抱起来的时候柳风原本心里还有些奇怪，等听完解释后觉得自己想多了，他总不能因为其他人就怀疑佐久早也喜欢自己吧，况且，柳风想象不出来这个男生喜欢上一个人后会是什么样的。
“好，我绝对会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跟圣臣的每一场比赛都会用心对待的。”
“嗯。”
佐久早手揣进兜里，他这个人话本来就少，刚才说了一堆已经不像平常的他了，柳风脱了鞋，发现脚后跟有些红，也没时间去思考这点反常，随意揉了揉就打算换衣服。
“圣臣，我要换衣服了。”
男生沈默着转过了身，其实柳风是想让他出去来着……
不过化妆间里面还有隔间，他拿了原来的衣服进去，柔软的布料之间摩擦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以及清晰的拉链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像被放大了十几倍。
没人知道，佐久早居然会因为这个而耳朵变红，站着一动不动的人内心也并没有表面那么淡定，他今天其实也不太敢看柳风，只能趁柳风不注意的时候偶尔望那么几眼。
“我好了，等我把假发摘掉就可以了。”
柳风坐到化妆镜前，动作很熟练，没几下就恢覆成了平常大家熟悉的模样，也终于让佐久早可以自然些了。
“脚还疼吗？”
“换回鞋子后舒服多了，不疼。”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好让犯困的自己清醒一点，“走吧，今天学校里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你们来这么一趟也不容易，去看看吧。”
“等等，你的眼睛。”佐久早捏着纸巾，“你的妆没卸干净。”
“这里，有一点点发亮的细粉。”手指隔着纸巾碰到了眼尾，柳风忍不住闭上了眼。
“我自己来吧。”他擡手摸到佐久早的手腕，又顺着手腕摸到纸面，等人离开后乱七八糟擦了几遍，“现在呢，还有吗？”
“还有。”此时下巴被一根手指虚擡了起来，十厘米的身高差让柳风不得不顺着佐久早的动作仰头。
他傻站着，任由佐久早把他手里的纸巾又接了回去，一点一点细致地擦掉了残留的眼影。
别人的动作可比柳风自己刚才的动作轻多了，柳风见过佐久早洁癖的一面，知道他追求完美，对待任何事情都万分认真，有时候可能会因为这个而显得刻薄的难以相处，也不喜欢说话，讨厌人多的地方，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柳风面前显出意外的温柔来。
“好像有很多次，圣臣都是这样帮我清理的。”次数多到柳风都快习以为常了。
“嗯。”
“圣臣，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的？”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
“什么叫我不注意啊？明明是你长得太快了，现在就这么高，以后会不会我连你的肩膀都够不上。”
“也许，毕竟你总是不长个。”
柳风捶了一下佐久早，“怎么说话呢。”
“我最近经常犯困，说不定就是要长身体了，等以后还不一定谁矮呢。”
“不要老是做这种毫无根据的梦。”
佐久早总是能做到面无表情的毒舌，然后精准气到柳风，偏偏柳风没有办法怼回去，两人这种相处模式让饭纲第一次见的时候都啧啧称奇。
回去后除了木叶大家都在，没人说话，尴尬的气氛再一次漫到柳风面前，他咳了咳，“那个，我带你们去其他地方逛逛？”
＊
柳风有些后悔叫黑尾他们过来了，因为他和木兔两人明显不对付，总是会出现一个要往左边走，一个要往右边走，然后扯着同一人袖子的场面。
又或者，站在义卖摊前让柳风评价谁手里的娃娃可爱。
总是要他选一个。
小见他们班今年做了传声筒，宣传板上写着“如果不敢对在意的人当面说出心里话，就通过传声筒转达吧”。
两个话筒通过长长的线连接，隔了有十几米远，中间竖着挡板，彻底隔绝了两人见面的可能性，好多学生都觉得好玩和朋友来这里体验。
“小风，你去那边。”研磨随手拿了一个话筒，让柳风去对面。
话筒做得很可爱，是一个心形的，上面有只小耳朵，柳风拿起跟研磨对应的那一个。
“小风，听得见吗？”
声音像隔了层玻璃，但还算清晰，他连忙拿到嘴边，“小风，听得见吗？”
“小风，你好幼稚。”
“研磨，你好幼稚。”
木兔看两人玩还挺有意思，他冲佐久早喊：“佐久早？要不要一起玩？”
“你觉得可能吗？”佐久早甚至后退了几步，缩到了人少一点的角落里，见木兔还在坚持，就死死瞪过去。
“哎呀，木兔学长，我来陪你玩，佐久早他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古森很捧场地蹿了过去，拿起一只话筒举得高高的示意木兔。
黑尾站到研磨旁边，这个游戏他们小时候也玩，但每次把话筒给柳风，柳风都只是安静听着，眨着眼睛看，好像不知道他俩在做什么。
“研磨，我来试试。”
对面的声音从懒懒的变成了黑尾独特的痞气，男生问：“小风，你知道研磨主动交到新朋友了吗？”
“听他说过一点，感觉乌野很有趣的样子。”
话筒按在了耳朵边，但许久都没有声音再传过来，柳风很好奇，轻轻扯了扯线，绷紧后有拉扯感。
小黑在搞什么？难道刚才是没听清我说的话吗？
“……上次去宫城，确实很有趣，他们还有个队员跑来问我认不认识你。”
“啊？谁啊？”
黑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说：“小风，我感觉你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了。”
他本该为此而感到高兴的，可总是患得患失。
“稍微有点难过……”
突如其来的吐露心扉，打得柳风猝不及防，总是在三人中间扮演成熟大人角色的黑尾，居然露出了柔弱的一面。
“为什么难过呢？”柳风问。
“我也说不清，可能是老母亲看着孩子长大了离自己越来越远？哈哈哈，别在意，我也只是偶尔伤感一下，毕竟我比较感性嘛。”
“你说这话跟你说自己是个乐于助人的热心男孩一样诡异。”
黑尾的伤感都被柳风打断了，“哈？！难道不是吗？！”
“噗——哈哈哈哈哈，你说呢？”
记忆中不会说话的漂亮小孩跟现在嘻嘻哈哈的柳风重叠了，可还是离自己很远。
时间不等人啊，黑尾没想到自己才17岁就能讲出这样的话来，“忘记说了，你今天扮演的公主很美。”
“谢谢。”
＊
“嗒。”
“嗒。”
“嗒。”
柳风被阵熟悉的声音吵醒，他掀开被子坐到床边，可醒了以后吵人的东西又消失了。
他很少做梦，这次居然恍恍惚惚梦到了上辈子出车祸的画面，倒是没有痛感，只是觉得心烦。
“奇怪。”
明明都快忘记了。
现在是六月下旬，他们刚结束ih预选赛没几天，等暑假开始就是如往年一样的合宿训练，柳风房间里的日历用红笔勾出了几个圈，有几天还是重覆的，明显跟合宿的日期起了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