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逐渐安静了下来, 随着柳风的步入仿佛成了一个新的世界，她处在视线交叉的漩涡中心，却毫无被关注的自觉，或者说, 她天生习惯被人们用眼神拥护。
有服务员结结巴巴上前, 毕竟餐厅的位置几乎都被占满了。
明暗眼睁睁看着柳风跟服务员交谈了几句，又继续朝着他们这桌过来, 毫无掩饰的意图, 就好像女生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他们中的谁。
大部分人都在装作自然地低声聊天，直到佐久早的眼前出现了一只形状好看的手撑在木桌上, 这毫无疑问是异性的手，他先是皱眉, 等顺着手臂向上看清来人的脸时，声音卡在喉咙里。
“请问, 你们介意我跟你们拼桌吗？现在好像没什么位置了。”
柳风看着明暗说话, 询问时有几缕长发滑到脸颊边, 她笑意盈盈, 又低头与最近的佐久早对视，“嗯？”
“咳咳咳——小姐, 咳咳咳——”明暗手忙脚乱，差点没把手边的酒杯碰倒，“是丶是这样吗, 可丶可以！”
而原本跟导演一桌的黑尾立即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都惊到身旁的三蒲，“小风？你怎么过来了？”
“来……吃饭？”柳风不好意思地跟他道歉，“原本想跟你提前说的，但这样比较有惊喜感嘛。”
黑尾一瞬间想到了什么, 但又迅速放松了下来，他长腿迈着步子靠近柳风，略显安心地拉起她，“怎么不早说，我直接去接你不是更好。”
可下一秒，一直沈默的某人同样伸出手拽住了柳风，“不是要跟我们拼桌吗，就坐这里吧。”
佐久早站了起来，他没管黑尾一瞬间不友善的目光，直直盯着柳风，手心握着女生的手腕，好像比起以前瘦了点。
“还是说，你不认识我了，柳？”佐久早声音低缓，特意拉长的语调带着从面无表情的底下滋生出来的执拗。
这副场景充满了奇异的张力，两边的男人都统一注视着中间的女生，有人悄悄“哇”了一声。
柳风笑出来，没被佐久早的样子唬住，她晃晃自己的手，像以前一样，“圣臣，你说我记不记得你。”
黑尾没打断两人的叙旧，只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在柳风说完话后向导演示意，问他介不介意多一个人。
导演一脸“吃瓜”的戏谑表情，呵呵笑着，当然不介意。
他们这桌人看着黑尾叫来服务员加了两个位置，便寸步不离地守着女生，是一眼看去就能明白的亲密。
“这副样子的黑尾君还真是少见。”ad的经理感慨了下，不过他总觉得柳风的脸好像在哪见过，说不上来，但就是有股熟悉感，可任他怎么回忆也不可能知道，女生曾经是高中全国前三的副攻手。
桌上的人都不说话，原本热闹的气氛沈寂了下去，柳风开口：“抱歉，是我让你们感到不自在了吗？”
犬鸣被饮料呛到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人们又活跃了起来，佐久早看着柳风，随意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几天，我想着给大家一个惊喜，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跟你们说。”
“你可真幼稚。”
佐久早原本想装得严肃一点，可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巨大的喜悦让他根本没别的精力来关注柳风其他的变化，说完又重覆了一遍，“幼稚鬼。”
明暗刚想问佐久早是怎么跟柳风认识的，就听到叽叽喳喳的声音在靠近，宫侑在吐槽星海以前的羽毛球头发型，星海问他对于自己的队友木兔怎么看，总之就是不放过任何人。
“黑尾，你怎么跑到我们这桌了？”木兔毫不客气地在黑尾背上拍了一巴掌，又立即注意到黑尾旁边还有一个女孩子。
柳风：“木兔，好久不见。”
木兔感觉自己的躯体被这道声音唤醒了。
他呆楞着，大脑是空白的，随即心脏漫上来密密麻麻的酸苦，窒息得叫人难受，可转瞬就被一股名叫“柳风”的甜意给覆盖。
转瞬即逝的千言万语，落到两人身上，化成了无声的对视。
“……好久不见，小柳。”
木兔干巴巴地丶慢吞吞地说，他其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
黑尾深深叹气，而后面的人都是一副震惊得说不出话的模样。
＊
天幕浓黑，却幸好有光可以照亮夜晚的世界，霓虹灯在街角闪烁着，聚餐的人群稀稀拉拉吆喝着想去下一个地方继续喝酒。
日向站在人群边缘，近乎是生硬地看着柳风，他觉得自己应该上去得到一个拥抱，可奇怪的克制让他在一开始就只有平淡的一句“柳前辈，你终于回来了。”
谁都比他大大方方，也都比他直白。
柳前辈回来了，那研磨应该会很高兴吧。
“木兔，你怎么又长高了？”柳风像是不满自己与木兔的身高差，满是抱怨地说，可脸上的笑跟从前一模一样。
男生没说话，一直盯着她，从刚才起就是这样，脑子好像跟不上柳风，只有眼睛，带着十足的专注。
“说话，小兔。”
女生擡起双手去捏木兔的脸，而他下意识弯腰，为柳风带来便利，这刻进灵魂深处的习惯激发起了更多曾经的记忆。
“……怎么了？”
柳风无奈地后退两步，在木兔的委屈还没来得及挂到脸上时，女生冲进了他的怀里，把距离缩短到最近，她知道，现在的木兔只是需要一个漫长的拥抱而已。
一个柳风的拥抱。
木兔呆了半秒便立即回抱过去，手臂死死箍住柳风，委屈巴巴地开口，“你怎么才回来……”
他说着说着眼眶红了，一只手滑到柳风肩膀，没什么力气地轻轻捏了捏，“怎么变瘦了，还变得这么小一个。”
柳风怀疑木兔是在内涵她变矮了，但身体靠在男生心脏处的地方，她只感觉到浓重的想念。
木兔下巴抵在柳风头顶，眷恋地蹭蹭，话终于变多了，“小柳，你太过分了，离开这么久从来都没给我发过消息，打过电话，我决定要因为这个暂时不理你一秒钟！”
黑尾：“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跟小风说话。”
木兔冲着黑尾做鬼脸，抱着柳风不撒手，有些得意地又把手收紧了，他今晚明明没喝酒，心情却像闷在糖里，醉醺醺的。
“好了好了，拥抱暂停。”柳风拍拍木兔的背，示意他松开，但男生哼哼两声，宛如某种黏人的大型动物，想让柳风彻底困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让宫侑极其不爽，毕竟他刚才只抱了几秒钟就被木兔给拉开了。
注意到日向少见的安静，他一只手搭到人肩膀上，“翔阳君，你不开心？”
“啊？！”日向连忙摇头，“没有。”可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拥抱的两人身上，直到他们分开。
这种感觉真的不妙，就好像高中一年级合宿的那个夏天。
只是那时他看着的人是柳风和研磨。
日向从未搞懂过这种矛盾的别扭，他总觉得自己是不应该离柳风更近一些的，也不能。
可他真的好想说一句，他也很想柳前辈。
＊
木兔恨不得把柳风的名字挂在嘴边一整天，从昨天晚上的聚餐回来开始，明暗几乎听了不下一百次。
如果不是那位小姐给了木兔一个栗子敲在他的头上，明暗感觉木兔是可以做到厚着脸皮跟着柳风离开的。
他细想了过去一年，从木兔加入黑狼队起，从来没听到过木兔提起柳风这个人，或者说有关心仪的异性这类问题——他很确定，木兔喜欢那个女生，而且很明显。
宽阔的体育馆时不时就传来排球碰撞到地板随后反弹的巨响，谁都能发觉木兔的亢奋。
宫侑拿了瓶水边喝边坐到长椅上，“哇这只臭猫头鹰，我都没力气了他还能继续扣球！”
“他今天状态很好不是吗？”明暗问，“对了，好像你们都认识昨天那位小姐，连ad的人也是。”
“你说柳前辈？是啊，我们大家高中的时候都互相认识，她还是——”宫侑突然顿住，“嗯，反正我们都很熟。”
他好像无比自然地就接受了柳风是女孩子的这件事，连点过渡都没有，惊讶也只出现在遇见时的短短几秒。
“hey！hey！hey！今天的扣球都好爽！”木兔蹦来蹦去的，把犬鸣都给惊到了。
虽然这人平时也不怎么安静，可今天是真的太过活泼了点。
然而等训练一结束，木兔跑得比谁都快。
排球在指尖漂亮地转起来，佐久早手腕动了动后球便稳稳落回掌心，他心不在焉地发着呆，一时间和旁边的日向共同形成了诡异的低气压。
怎么气氛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明暗想，他此时非常希望三蒲能在他身边，因为她很会处理各种事情。
半小时后的一个十字路口，人来人往，等红绿灯的间隙有人戴着耳机埋头看手机，上面是ad和bj此次合作的采访预告，一如既往的让人轻易就能笑出来。
身旁似乎站了个个子极高的人，社恐的女生默默往左边挪了挪，馀光瞟到黑色卫衣下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裤兜上。
绿灯亮起，人群开始流动，女生听见一道极为活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柳！小柳！”
哇，其他人都看过来了，要命，我要不要现在走快点，待在这种人身边真的太可怕了好吗？！
可这人动作比她快多了，直接顺着人流冲到了马路对面，然后拥抱住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