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局长,朝阳县长安排的工作,我们必须落实。” 她顿了顿,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鼻子,继续道:朝阳县长布置的任务是死命令,这就像耕地,哪怕地再硬,犁铧也得啃出条沟来。我们先按职能分工,联合工商局从农资质检切入,把看得见的问题先筛出来。” 焦杨坐直身子,眼神坚定,“刚才不是说要求县工商局和县公安局也要参与吗?你对接了吗?”
冯国斌苦笑着摇摇头:“工商局我给郭局长打了电话,老郭很支持,说只要我们招呼一声,马上安排人一起去。公安局我联系了常务副局长万金勇,他说这事不归他们管,不参与。”
焦杨心中了然,县公安局一直比较强势,或者说沈鹏个人一直比较强势,没有沈鹏的表态,万金勇做不了主。“你给沈书记说了吗?”
冯国斌尴尬地笑了笑:“焦县长,我们县农业局喊不动公安局,我这个正科级局长,也喊不动副县级的沈局长啊!”
焦杨有些犹豫,如果沈鹏和焦瑞豪没有私交,她倒可以打电话给沈鹏说一声,毕竟是县长安排的工作。但她清楚沈鹏与焦瑞豪的关系,知道就算打电话,沈鹏也不会给自己面子,到时候反而在下属面前尴尬。
“这样吧,公安局的事我们不管,通知到位就行了,来不来是他们的事,出了问题,他们自己给县长解释。对农资资质的检查由我们负责,对假冒伪劣的检查由工商局负责。既然郭局长他们表态可以安排人陪同,那就我们两家去,汇报的时候也只汇报我们两家,公安局就不管了。” 焦杨虽然做出决定,心中却仍有些不安,知道这也是得罪沈鹏的事。虽然自己临来的时候,自己的老父亲一再交代,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站队,还乐观的估计自己分管的科教文卫和农业工作都是清水衙门,应当是和众人利益牵扯不大,谁能想到,回来就遇到这档子事。
冯国斌看着焦杨表态,明白焦杨不过 30 出头,虽然是副县长,又有焦进岗这个人大主任,但焦进岗现在住院,还是二线干部,说话没什么话语权。自己喊不动公安局,这位年轻副县长估计也喊不动。“焦县长,您看这事需不需要给吕主任报告一声,他毕竟是农委主任。”
焦杨一下明白,冯国斌这是提醒自己找个领导顶着,万一出了问题,查出假冒伪劣产品,有领导能帮忙说话,县农业局向农委主任汇报工作是正常的。焦杨将钢笔重重按在文件上,在 “坤豪公司” 字样旁画了个醒目的三角:“老吕在农委干了三年,这潭水的深浅他比谁都清楚。焦杨道:汇报不是甩锅,是要把问题摊开晒一晒。就像农田灌溉,光靠地表水不行,得打通地下水渠。把情况原原本本报上去,后续不管是争取支持,还是分担压力,都有了依据。咱们做事,既要埋头拉车,更要抬头看路。
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韩俊主任走了进来,说:“焦县长下午要开会,两点半。”
焦杨抬头问:“主要内容是什么?”
韩俊回答:“这是县委办公室发的会议通知,主要内容是对市委市政府查处泰峰书记的事进行通报,各位副县级领导都要表态。”
听到这个消息,焦杨心里一沉。之前在省城,她就接到县里同志电话,说市委已经对李泰峰进行停职。如果不是自己父亲生病住院,她估计也会被叫回来参与调查。想到这里,焦杨心里一阵烦躁,担心如果父亲病好,会不会也和李泰峰一样接受法律审判。
“这样吧,你们先和工商局的同志选几个点位去检查,检查的时候注意方式方法,执法过程一定要严谨细致,明白我的意思吗?” 焦杨强压下心中的不安,说道。
冯国斌说:“焦县长,明白了,严谨细致。”
焦杨又说:“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平心静气地沟通。”
冯国斌说:“焦县长,您放心,这次我们只是抽样,抽样完还需要化验和检测,今天不会进行处罚。”
焦杨心里还是慌,简单交代几句后,就让冯国斌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焦杨一人,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盛开的芍药花。乱哄哄的蜜蜂飞舞,仿佛她此刻混乱的思绪。焦杨忍不住给在省城工作的大哥焦松打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哥,县里的情况太复杂了……”
焦松感慨道:“我都知道了,我会给爸说的。这边,我也在联系,我找到了关系,应该能和朝阳县长搭上线。你在县里千万要小心,有事就给我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