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之爪的狼人们,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马尔科那双巨大的拳头,已经握得骨节发白,他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想要冲上去。
站在矿洞口的道格拉斯。
他只是投去了一个平静的眼神。
马尔科的脚步,便如同被无形的锁链钉在了原地。
那些年幼的狼人孩子们,则用一种近乎崇拜的目光,看着卢平。
这位平日里温和地教导他们知识与咒语的卢平老师,此刻,正展现出他们从未见过的,一种属于阿尔法头狼的,沉默而强大的姿态。
远处的阴影里,瓦莱里乌斯饶有兴致地抱起了双臂。
瓦莱里乌斯站在远处,他不像狼人那样关心胜负,反而像一个坐在包厢里的戏剧评论家,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这出原始而血腥的戏剧。
他侧过头,对身旁的道格拉斯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恭维。
“教授,您的教学成果,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您将一头遍体鳞伤的羊,成功调教成了一只能与恶狼正面搏斗的牧羊犬。”
道格拉斯的目光,始终落在卢平的身上,眼神像是在记录一组至关重要的实验数据。
他没有去看瓦莱里乌斯。
“他不是牧羊犬。”
道格拉斯平静地纠正。
“他是未来的牧羊人。”
瓦莱里乌斯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牧羊人?
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再次认识到,身边这个男人的格局,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要宏大得多。
山谷中,格雷伯克被卢平的举动彻底激怒了。
这对它而言,是最大的侮辱。
一个被他亲手转化的子嗣,一个他眼中的杂种,竟然认为,赤手空拳,就能战胜自己。
“好!很好!”
他狞笑着,全身的骨骼发出一连串“噼里啪啦”的爆响,如同在炒一锅干燥的豆子。
露出被打磨地如同黑曜石匕首般尖锐。
嘴里刻意打磨过的犬齿也突出唇外,闪烁着森白的寒光。
“我就用你最引以为傲的人类之躯,”他嘶吼着,“把你,撕成碎片!”
卢平也动了。
缓缓压低了身体。
他摆出了一个类似拳击,但重心更低,更偏向东方武术的格斗架势。
双脚一前一后,稳稳地扎在地上,手臂护在身前,整个人如同一张被拉到极限的强弓。
“就在这里。”
卢平伸出手指,指了指脚下那片空地。
那片刚刚埋葬了红月兄弟会图腾狼人的土地。
“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能站着离开。”
这片古老的亚平宁山脉,即将见证一场前所未有的对决。
一场没有魔法,只关乎力量、技巧与意志的战斗。
一场属于英伦狼人的,新旧两种理念与生存方式的,终极对决。
格雷伯克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对峙。
他仰起头,发出一声震彻山谷的咆哮!
那咆哮,不再是简单的示威,而是最纯粹的,杀戮的宣言!
他像一辆失控的重型卡车,朝着卢平猛冲过去。
带起的劲风,将地上的枯叶与尘土卷成一道小小的龙卷。
卢平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变得锐利如鹰。
他没有后退。
在那股足以压垮心神的恐怖气势面前,他不退,反进。
两道身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沉闷的,骨骼与肌肉碰撞的声音,在山谷中炸响。
宣告着这场血腥决斗的,正式开始。
山谷的寂静,被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撕碎。
那声音,不像是肉体碰撞,更像是一袋沉重的水泥被狠狠砸在石板上。
格雷伯克蛮横的冲撞,被卢平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技巧卸掉了大半。
他的身体如同一片被狂风卷起的落叶,贴着格雷伯克那满是腥臭的身体侧滑开去,同时,一记毫不留情的肘击,精准地砸在对方的腋下。
那里是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
格雷伯克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惊愕的闷哼,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
他从未想过,这种精巧到冷酷的格斗技巧,会出现在一个狼人的身上。
但顶级掠食者的本能,让他瞬间做出了反应。
他的手臂如同钢鞭,带着撕裂空气的厉风,反手扫向卢平的头颅。
卢平没有硬接。
他矮身,下潜,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地面上,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致命的一击。
格雷伯克那如同匕首般的利爪,擦着他的头皮划过,几根棕色的头发飘落在地。
战斗,从第一秒开始,就进入了最血腥的节奏。
格雷伯克的每一次攻击,都充满了纯粹的、毁灭性的力量。
他的利爪在卢平的肩头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带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一串暗红色的珍珠。
他的重拳砸在卢平格挡的手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卢平在流血,在受伤。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
他像一头在惊涛骇浪中搏击的海燕,用道格拉斯在过去几周里,用最严苛的方式灌输给他的战斗智慧,在生死的边缘疯狂舞动。
闪避。
格挡。
反击。
他的攻击刁钻而致命,从不追求一击毙命,而是精准地打击着格雷伯克的关节,肌腱,还有那些隐藏在肌肉下的脆弱部位。
山谷中的灰烬之爪成员们,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战斗。
这不属于狼人,更不属于巫师。
这是一种将野兽的凶残与人类的智慧,完美结合在一起的,高效而冷酷的杀戮艺术。
马尔科那紧握的拳头上,青筋如同扭曲的蚯蚓般暴起。
那个平日里温和的卢平老师,此刻变成了一头他完全陌生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孤狼。
“精彩。”
瓦莱里乌斯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暗红色的瞳孔里,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他欣赏这种极致的暴力。
在他看来,这比任何华丽的魔法对决,都更具美感。
“他的意志力,”瓦莱里乌斯侧过头,看向身旁那个平静得不似凡人的男人,“就像阿尔卑斯山顶的顽石,您是怎么做到的?”
道格拉斯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场中的卢平。
那眼神,不像是在观战,更像是在检验一件自己亲手打磨的作品。
“我只是告诉他,”道格拉斯的声音很轻,“当他战胜了自己,这世上,便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