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花 作品

我只能接受前面

我只能接受前面

这个猝不及防的问题对上赵冰冰那双犀利的眼神,如果他矢口否认倒像是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他淡淡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赵冰冰挑起一抹嘴角,手中的酒杯和安子墨的轻轻碰了一下,“我不知道你是傻子什么人,但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是他最重要的人。傻子救过我,如果你是来找他的,很遗憾,你来晚了!”

她对上安子墨不可置信的眼神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我不傻!不然也混不到天上人间经理的位置。你顶着一张别具一格的脸天天来ktv疗情伤,每次来话里话外都离不开天上人间,你不会真以为我和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女生一样好骗吧!”

都到这地步了,安子墨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他大方的伸出手,面带微笑,“你好,赵经理,我叫安子墨。”

赵冰冰像是一点也不惊讶,她只是楞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说,“这个名字我己经听了太多遍了。”

回到酒店的安子墨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他只记得赵冰冰每提起一次安辰深他的心就跟着疼一次,那种即将窒息的感觉他从未体验过。回去的路上,他甚至感觉脚下都未曾踩到踏实的地面,一直都是轻飘飘的虚弱无力。

原以为他多年来的愧疚再见到完完整整的安辰深以后会烟消云散,可实际上,每一次当他更接近现在的安辰深以后他的愧疚和自责只增不减,他觉得自己应该被判刑,这样他才能赎清自己当初因为自私嫉妒而犯下的罪过。

赵冰冰说,“那个傻子关於自己的事绝口不提,只会重覆的说他有个哥哥。每次让他写名字他都写的安子墨。刚开始,他还会天天和我说他哥哥是他永远的家人,会来带他回家的。说他们会一起踩影子,一起偷吃糖,一起睡觉,一起吃饭。他有很多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但他最喜欢子墨哥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别人喜欢他是因为他长的好看,只有子墨哥哥没有目的。”

赵冰冰说,“那个傻子被客人打了不会哭,被我骂了不会哭,饿肚子不会哭,甚至为了救我被我前男友砍了手臂也没见他叫一声。可就在我和他开玩笑说他的子墨哥哥不会来找他时他哭了。边哭边喊,像发疯一样,嘴里嘟嘟囔囔的说不会的,他哥哥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的字都是哥哥教的,他知道的故事也都是哥哥讲给他听的。哥哥不可能找不到他的。那是他第一次发疯,又哭又闹没人能制止。后来我实在没办法把他关在了包厢里,直到他累了,睡了。”

赵冰冰说,“不知道是不是那次受了刺激,从那以后他不再说他的哥哥,而是天天画他的哥哥。其实他画的人不像人,狗不像狗的,脸上还有鲜红的斑。他每天画,每天画,每天画的都不一样,但唯独脸上的红斑是一模一样的。以前我都当他脑子不好,毕竟他是真傻。可直到第一次在ktv见到你,我才知道傻子说的都是真的。”

赵冰冰说,“有一天我实在看不过去了,就问他为什么天天画画。他说怕忘记,他比较傻。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人。我就好奇,问他为什么会来京市?为什么没和家人在一起?为什么会遇到王阳?王阳是我以前袜厂上班的同事,现在做拉皮条的生意,傻子就是他介绍给我的。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去问问那小子,联系方式和住址我会给你。”

“他说了吗?”沈默许就的安子墨终於开口了。

“他如果说了我还会叫你去问王阳?”

第二天一早,安子墨带着赵冰冰给他的地址找到了王阳的小区。直接去敲门显然有些唐突,不好说话的估计都会直接把他轰出家门。他只好在王阳的小区等着,一边和小区的大爷大妈聊天,一边留意着王阳的身影。

和大爷大妈寒暄了几句就被他们看出来不是本地人。大妈们倒是对安子墨挺感兴趣,聊了一会才发现是对他脸上的胎记感兴趣。

“小夥子还没成家吧作什么工作啊?你这脸上的胎记可以做手术去掉的,阿姨不是说这个胎记不好看,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能做掉就做掉,你很帅的!”

安子墨对於这种话早已身经百战,不会再像小时候年幼无知,为了自己的胎记自卑甚至是郁郁寡欢。他爽朗的笑了笑,“这世界都是一样的人,我要是做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大爷大妈们倒也没有继续劝说,其中一个胖胖的大妈突然指着王阳家的方向白了一眼,“你们昨晚听到3楼鬼吼鬼叫了没有?叫的我一晚上都没睡着!”

“是的呀!我没记错的话是个小夥子,瘦的跟个竹竿似地,脸色难看的呦,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我看是神经病吧!隔三岔五就要叫一次,把我孙子都吵哭了,真是的!”

“你看你看,就是他,出来了出来了!”

“这还没到冬天就开始穿棉袄了,怎么头发没了,我上次见他还有头发的?”

安子墨顺着他们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手机照片上的人,应该说除了眼睛其他没有一点像照片中的人。眼前这个穿着棉袄的光头,脸上没有一点肉,眼窝凹陷,颧骨都快要把仅剩的皮肤戳破一样可怕。

要不是他那双欧式大双还异常明显,安子墨压根就认不出此人就是照片中的王阳。

看他裹紧黑色的棉袄站在路边像是要打车,安子墨紧跟其后,站在他前面打车。京市的出租车一时半会很难打,好不容易过来了一辆还被安子墨先招下了。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脸烦躁的王阳朝他招了招手,“哥们,一起吧,我看你也挺着急的。”

王阳看了一眼马路上的车流,一辆出租车的影子都没看到,只好说了声谢谢便上了车。

“去哪?”

“省立,谢谢!”

“好巧,我也是省立。”安子墨殷勤的看着王阳,他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就开始掏烟,打火机刚要碰上烟杆,他擡眼询问司机能抽烟吗?

“您要不先忍忍,没多少路。”

王阳没说话,倒是利索的把烟收了回去,一头倒在靠背上闭着眼睛。

看来这个王阳不太好接近,安子墨倒也没有自讨没趣。

俩人下车时,王阳没有马上进去医院,而是站在垃圾桶边抽上了烟。安子墨看着他靠在垃圾桶边缘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孤独。他悄悄的躲在大厅的门后面等着他进来,上了三楼,进了艾滋病传染科门诊。

安子墨看着醒目的艾滋病三个字浑身一哆嗦。虽然他明白艾滋病的传播途径,但还是拼命在脑子里回忆刚刚和他一起坐车的时候到底有没有过身体接触,或者他说话的口水有没有喷在自己身上。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在三楼的拐角处等了一上午,终於等到了王阳。他走出检验科时比早上见到的更虚弱。疲惫的双眼皮耷拉着,嘴唇比他的脸还惨白,他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开始跌跌撞撞。安子墨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搀扶他时他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在仅有的良心催使下他还是扶住了王阳。

“谢谢……”王阳擡头看见安子墨时楞了一下,随即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慢慢扶着扶梯的扶手下了楼。

“需要帮忙吗?”安子墨追了上去。

王阳颤颤巍巍的往前走,没有理会跟在身后的安子墨。

“嘿!”安子墨有些郁闷,这人怎么油盐不进的。他跟着王阳走到医院大门口,一位赶时间的外卖大哥进门时撞了王阳一下,结果这个弱不禁风的男人又一次差点摔倒,而安子墨又一次及时的伸出援手。

这次王阳没有抽走自己的手,而是整理了会自己的衣服,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有艾滋病,你最好离我远点。”

“我读过书,不用吓唬我。”

王阳擡起虚弱的双眼皮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安子墨,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好人做到底,帮我叫辆出租车。”

就算他不说,安子墨也打算这么做。只不过他不仅帮他叫了车还跟着他一起上了车。王阳像是早就知道他会跟着,他并没有任何惊讶,而是靠着后座闭目养神。

到了小区时安子墨没有跟上去,王阳走了两步又疑惑的回过头,“都送到家门口了,不想上去坐坐?”

如果他不知道王阳有艾滋病,不用他开口他早就没脸没皮的跟上去了。鉴於他还是有点惜命,他此时正站在门口犹豫不决。

“现在知道怕了?”

男人最致命的缺点就是不能激,一激准中招,百试不爽。於是安子墨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着王阳回了家,为了那点男人幼稚的面子。

王阳的家里比酒店的房间还干净,除了家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东西,连一件多馀的摆设都没有。屋里灰沈沈,大白天的拉着窗帘,除了茶几上满出来的烟头没有一点亮色。

“不放心你就先站着,我先去洗个澡。”王阳说完就进了浴室。

洗澡?安子墨还没有反应过来王阳的意思就被他挡在浴室门外。他只好到处转悠,整间房子没有一点生气,压抑的都喘不过气,屋子里还有挥散不去的烟味弥漫,像极了网吧的味道,多呆一会安子墨就呼吸不顺畅了。好在王阳洗澡倒是很快,没一会就出来了。

他顶着寸草不生的光头裹着浴巾走到床头柜拿出一包东西扔在安子墨面前便直接脱了浴巾躺在了床上。

“我只能接受前面,如果不行就可以离开了。”

“什……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