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业的打工人
安子墨知道他说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并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被一时的自责和同情冲昏了头脑。他是认真的,他打算重新和安辰深成为家人。20年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他不忍心哪怕一天放任安辰深在他乡自己却独自离去。
安辰深没有回答,只是张着嘴巴楞楞的看着他。
“跟我一起回家,好吗?”
安辰深一瞬间泪如泉涌,他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家在他心里的样子早就渐渐模糊。他唯一的执念就是安子墨,他只记得安子墨是他永远的家人。“回家”这个词这20年里他听过太多遍,可没有一遍是对他说的。他一时间只顾着哭忘记了回应,安子墨被他的反应慌的手足无措。
“傻子……你别哭,你要不想跟我回去我就不说了,”他指了指周边的摄像头,“等会周琼那个女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是真的吗?”安辰深抽泣的说,“你真的会带我回家?”
“当……”安子墨信誓旦旦的脱口而出陡然想起了周琼,他面露难色的抿了抿嘴巴,小声的凑到安辰深面前问,“你和那个周总很熟吗?”
安辰深没有得到他想要的回答有些沮丧,他疑惑的摇摇头,眼光却从安子墨身上移到了院子里的一颗桂花树上。
安子墨小心的斟词酌句,“那……她有对你不好吗?比如骂你或者打你?”
依旧是摇头。
“事情是这样的。”安子墨郑重其事的说,“傻子,这个周总算是你的老板,我不知道你当初跟她有没有签过什么不合理的合同。我很想带你回家,应该说我一定会带你回家!”
安辰深失落的脸上渐渐扬起了笑容,他向安子墨投去期待的眼神。
“但是……”安子墨尽量说的通俗易懂,“如果你的老板不肯放你回家,我可能要想办法下次来接你,你放心!”安子墨见安辰深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立马把手搭在他得肩膀上安慰他,“我一定会带你回家!一定!”
安辰深低着头,右手慢慢抓住了左手的手腕,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的抓着手腕。安子墨瞥了一眼他正在抠自己的手腕眼疾手快地抓住他的手,面露愠色,“你干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自己?”他一边指责一边强制抓住安辰深的手撸起他左手腕的袖管,“你………”
安子墨红着眼睛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牵着安辰深的手站了起来。他眼神坚定的看着安辰深,“走!这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带你回家!”
周琼背靠着沙发上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安子墨和安辰深,像是在听一个荒唐的笑话。
几天没有露面的周琼明显比上次憔悴了不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还没有痊愈。之前的盛气凌人也在她身上淡然无存,虽然她肉眼可见的虚弱,但安子墨不容置否要带安辰深回江市的决定还是把她惊的面红耳赤。
“你!滚出去!”站在一旁的枫言辞凶狠的瞪着安子墨,感觉下一秒他就会掏出那把致命的枪蹦了安子墨的脑袋。
安子墨到底还是怵了,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正好踩到了躲在他身后的安辰深。他想起了安辰深那只没有一处好肉的左胳膊,上面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疤,全是他自己掐出来的。他攥紧了安辰深的手,一下没动,他的意思很明确,他这次势必要带安辰深回家。
枫的脚步刚有移动的迹象就被周琼的一句,“枫!你先出去。”给停住。
枫不解的看了一眼周琼又狠狠回瞪着安子墨,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留下一句“是!”便气鼓鼓的离开了。
他一离开安子墨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甚至得寸进尺的还想在沙发上坐下来。但碍於他现在也算有求於周琼,还是不能太嚣张为好。
周琼勉强擡起嘴角笑了一声,“安子墨,33岁,在一家新闻单位上班,月薪15000。有一个老年痴呆的父亲,常年住在精神病医院,一个月5000的护理费。有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没房贷。至今未婚,应该说至今都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
“所以呢!”安子墨理直气壮的质问她,“这和我要带傻子回家有关系吗?”
“没关系,”周琼擡起疲惫的眼皮看着安子墨,眼神却过分的犀利,“我只是觉得,你拿什么养一大家子?”
“这个就不需要周总操心了!亏待谁,我也不会亏待辰深!”
“是吗?”周琼轻蔑的笑了一声,“你也能代表将来这个家的女主人的意思吗?”
安子墨顿时语塞,他没有想到周琼能想的这么长远。以后的事他确实不能给一个交代,更何况是感情的事。
见他沈默,周琼像是早就料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她摇了摇头,“出去吧,想好了再来找我。”
安子墨感觉到安辰深的手慢慢的在他掌心松开。
“不用想了!”安子墨收紧了自己的手掌心,不让安辰深的手从自己掌心溜走。“这个假设不会成立的!周总也是女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他的回答显然让周琼有些意外,因为她正出神的看着安子墨,近乎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回过神时,她把目光转移到了躲在安子墨身后的安辰深。
不知道是不是安子墨的错觉,周琼的眼神停留在安辰深身上时明显变了,变得柔和的甚至有些慈祥。就像是嫁女儿的母亲那般不舍的眼神。
“你们先出去吧!”周琼突然扭过头背对着他们,“明天……”她极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哽咽声,“明天枫会和你们一起回去。”
安子墨从决定踏上京市找安辰深的第一天,他有想过无数个他将面临的可能。唯独没有此时此刻他正和安辰深一起坐上了回江市的飞机,更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时时刻刻想嘣了他的保镖。这种荒唐到几乎有些魔幻的结果让安子墨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枫一看就非常不满意周琼这个决定,可他又为什么乖乖服从?这份工作是非做不可吗?
安子墨趁着安辰深睡着的时间铤而走险的移到了枫的身边,小心翼翼地询问,“帅哥,其实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想跟我们一起过来。你看要不这样,我家也住不下这么多人,你到了江市山高皇帝远的,你们周总也管不着,你爱去哪就去哪,不用寸步不离的跟着我们。我这人挺仗义的,不会打小报告,你放心!”
枫斜睨了他一眼闭上眼睛。
行!这人是将冷酷进行到底了。安子墨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好心替他减轻工作量,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识好歹!反正他没多馀的空房间给这尊雕像睡!
但他低估了这人的敬业能力。他都没打算睡房间,一到安子墨家就相中了他的沙发。
“那是小蓝的地盘!”安子墨指了指地上的猫粮,“得经过它同意才行!”
枫皱起眉头随即又斜了他一眼,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
安子墨耸了耸肩,只好去安顿安辰深。虽然之前离开时没有做好能把安辰深带回来的准备,但安子墨这么多年来始终都有一个习惯。家里大大小小的生活用品和衣服他都喜欢买两份,另一份正原封不动的放在另一间房。也多亏了这个习惯,安辰深此时倒是啥也不用买。
他对与自己的衣服和安子墨衣服都是相同的这件事很满意,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从他一直没有放下去的嘴角就知道,他是喜欢的。
趁着安辰深洗澡的时间,他得空终於联系了李斌。
“你小子真够意思!你要再不打电话过来我都准备把你这只讨厌的蠢猫扔了!它抓坏了我一张几十万块的沙发,打破了我一个几十万的花瓶。最不能原谅的是它居然抓了我好几次,我现在的手天天都是伤痕累累的!养了半个月了,一点良心都没有!白眼狼!”李斌还没给安子墨开口的机会就一通抱怨。
“今晚就让你解脱,可以把小蓝送过来了。”
“这……这么突然?我给白眼狼买的豪华猫爬架还没到呢!”
“可以等到了再送我家来。”
李斌冷哼了一声,“我倒是想啊,就怕你家放不下!”
安子墨瞟了一眼浴室,安辰深还在洗,浴室里的热气都从门缝里冒了出来。他又瞟了一眼正背对着他站在窗户边上的枫,他好像正在和谁打电话。看他这隔着屏幕都毕恭毕敬的样子八成是在和他的老板周琼汇报今天的工作情况。
他好奇的往枫身边挪了几步,直到听清他的声音才停住。此时李斌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早就无心去听了,而是枫对着电话轻声细语的一句,“周总……最后的时间,我想陪着你!”说到这他猛然回过头堵上电话听筒,眼神向刀子一样刺穿安子墨,“你在偷听我讲话?”
安子墨吓的一激灵,后退了几步,随后想到这是在自己家,又理直气壮的伸长脖子支支吾吾的说,“兄弟……真不是有意的,除非我的家有你们周总的别墅那么大。”
此话一出,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枫的额头上青筋暴起,下颌崩的紧紧,抓着手机的手都能清晰的听见关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咔咔响的声音,像极了即将要杀人灭口的杀手,恐怖至极。
要不是他的手机响起了周琼的声音,枫不得不狠狠瞪了安子墨一眼随后开门出去继续打电话,此刻的安子墨肯定已经英年早逝了。
安子墨心有馀悸的倒吸了一口凉气,枫的眼神是他见过最冷酷狠毒的。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安子墨早就凉的透透的了。可他转念一想,他对谁都是这副冷酷的表情,唯独对周琼不是担忧就是温柔。也不管她要求合不合理始终言听计从。
就拿这次周琼让他和自己一起来江市来说,原本一直在老总身边伺候的人突然被派遣到三线小城市的不知名的人身边,这种差距悬殊的工作调动不是摆明了周琼不器重他了吗!他居然也能毫不抱怨的就跟过来了。来了就算了,对待老总交代的工作还兢兢业业的丝毫不带马虎的,汇报工作时也不忘卑微的提出自己想回到周琼身边的要求。
安子墨正寻思着,看见浴室门缝往外渗的热气越来越模糊。他猛地收回思绪看了一眼时间忙不叠地拍着卧室的门,“傻子!你洗好了吗?”
里面除了水声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
安子墨有些慌神,因为安辰深把门给反锁了,“傻子!傻子!”安子墨的动静把门外正在打电话的枫给引了过来,“怎么了!”他严肃的问。
“傻子把门反锁了!”他着急的指了指手机上的时间,“他已经进去一个多小时了!”
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又坐回了沙发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