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底花 作品

沙发寄宿者

沙发寄宿者

所有的记忆就如同雪崩一般汹涌的像安子墨袭来。他知道安辰深口中没手的爸爸就是孤儿院之前因为侵犯他被开除的“杨过”。

“他比其他人好……”安辰深停顿了几秒,”他抱我会给我糖,其他人……其他人不会给糖,还会打我……”安辰深的声音越来越小,但还是犹如针刺般结结实实的扎进安子墨的心里。

他多希望安辰深记住的都是美好的回忆,可偏偏那些噩梦般的经历就像是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夺去了他像阳光般治愈的笑容,从此在他心里埋下了难以去除的病根。

安子墨什么也没说,一把从后面抱住了安辰深。就像小时候他们睡在一起安辰深一直喜欢这样抱他一样。他的头紧紧贴着安辰深的后背,甚至都能隔着睡衣清晰的听见他心脏在胸腔跳动的声音。

安辰深也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规律的呼吸声随着安辰深舒缓跳动的心跳一并落在他的耳朵里。当他把自己的脸慢慢移开时才发现安辰深后背的衣服湿了一片。

安子墨心想,幸好安辰深睡着了,不然这个脸就丢大了。

次日,安子墨趁着安辰深没睡醒的时间去李斌家把小蓝接了回来。为此,他还被李斌抱怨太没人性,值得他一大清早的跑过去搅了他的美梦。即使是在俩人单独相处的时间,李斌和安子墨彼此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关於昨晚安子墨家里突然多了两个男人的详细事情经过。

这大概就是安子墨能和李斌这种不着调的人也能处成朋友的原因。不过离开时他还是留下了一句,“有时间一起喝个酒。”

“莫问忒!”李斌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到时候我一定开间包厢,故事不说完酒不能停!”

他一开门就看见光着膀子的枫挂在门框上做引体向上,差点没把他给吓死,还以为大清早的撞见吊死鬼了。心有馀悸的安子墨还想指责他几句,瞥见他结结实实的肌肉时还是识趣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枫像是早就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淡定自若的撑着门框上上下下。安子墨侧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提着猫包朝卧室走,走到门口又忽然想起来这是自己家,为什么要畏首畏尾的?想到这,他挺直了腰板走进了卧室。没过几分钟又惊慌失措的跑出来,对着还在健身的枫大叫,“傻子呢?”

只见他利索的双脚着地,一边拍着手掌的灰尘一边淡定的说,“没出来过。”

“没出来?”安子墨两条好看的眉毛皱的更紧了,他又跑回卧室找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他惊谔的瞥了一眼窗户,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一直没有关窗户的习惯,窗户大开着,一想到他这里是12楼,安子墨两腿都是软的。他颤颤巍巍的靠近窗台,闭着眼睛往下看,张开眼睛时他松了一口气二话不说锁上了家里所有的门窗。

枫疑惑的看了他几秒便跑进了他的卧室,等安子墨再一次跑进去时看见自己的衣柜被打开,枫靠在一边衣柜的门上,看到他时朝衣柜里面擡了擡下巴转身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卧室。

安子墨像是想到了什么,跑到衣柜前看见安辰深抱着双膝蜷缩在衣柜的角落。此时的他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不断的往里面钻,试图希望别人看不见他。

“傻子………”安子墨松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衣柜边上,朝里面探出头,“你睡醒了吗?为什么躲在这里面?”

安辰深张着惊恐的蓝色眼睛,仿佛蓝天被四分五裂,满是裂痕。

“哥哥……”安辰深哑着嗓子,“我又找不到你了……”

“傻子,”他紧张的抿着嘴,举起的手缓缓靠近安辰深的头,最后搭在他的头上,像安抚小猫一样安抚着他,“对不起,我看你没醒就出去了一趟。”他举起地上的猫包朝衣柜里晃了晃,“你看,我给你带回了一个朋友。”他说着打开了猫包的拉链,小蓝叫了几声试探的闻了闻气味,随即大摇大摆的走到安辰深的脚边凑近闻了闻,便开始用头蹭他的腿。

安辰深有些手足无措的像他求助,“哥哥……”

“没事,它叫小蓝,是我捡的,它很喜欢你。”

安辰深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蠢蠢欲动的手一直悬在小蓝的头上不敢下去,小蓝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站了起来用头蹭着他悬而未落的手。安辰深一惊,随即又被毛茸茸的感觉吸引,小心翼翼地在小蓝地头上一下一下地温柔的摸着。

听到它的呼噜声安子墨笑了笑,“你看,我就说它喜欢你。”

安辰深眨巴着大眼睛,嘴角渐渐上扬,当他再一次擡起头时安子墨对上了他眼里的微笑,安子墨也笑了。他俩就这么傻笑的对视着,仿若空气里都是快乐的味道。

他都忘了上一次俩人看着彼此傻笑是什么时候了,小时候他们可没少干这种事。以前是因为少不更事,总是会跟着安辰深傻笑。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都不想打断这个只属於他们俩久违的快乐。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安子墨思虑再三还是带着安辰深去见了陈良。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儿子此时就站在他面前,无奈的是,他们彼此的眼里只有陌生。眼前这个白发苍苍静静坐在窗前的佝偻老人就连报纸上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了。但无论是谁都无法从他手中拿走那张连照片都快褪色成白色的破报纸。

安子墨看着相对无言的父子,实在体会不到脑子里如果什么记忆都没有的话还会剩下什么?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提线木偶吗?他不禁开始羡慕,如果他也有这种“功能”的话,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愧疚和自责了。

一向站在身边不屑吭声的枫突然打破了病房的沈默,“你指望着一个傻子和一个疯子能相认?”

安子墨斜睨了他一眼,觉得他还是一直沈默着比较好。

但他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要不就是呆在江市心里不舒坦,实在憋闷,想拿安子墨找找乐子。他非但对於安子墨的置之不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声,“你们三个除了不是亲父子以外,看着还挺像亲父子的。”

“谢谢!”安子墨笑着说,“你和周琼看着也挺像亲母子的!”

枫的嘴角渐渐开始抽搐,他冷哼了一声,“看来,你不但脑子不行,眼睛也瞎!谁看着最像母子,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枫说完居高临下的斜了他一眼转身走出了病房。

安子墨想追出去问清楚又不放心让安辰深和陈良单独呆在一起,他只好先放下自己的胡思乱想。

原本还想带着安辰深去孤儿院见见以前的护工们,考虑到一天让他回忆这么多人会让他害怕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枫的那番话一直悬在安子墨的心里,不问清楚他心里难受。但以他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和自己说的。虽然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了些离谱的苗头,但还是不愿相信。除非他亲口听见事实。否则就一定不是真的。

如果是别人,他只要开几瓶酒,然后称兄道弟的说几句好听话,酒过三巡后仇人也能处成兄弟。男人之间,没有一顿酒解决不了的事情,如果有,那就是酒少了!可偏偏这个人是个训练有素的狠人,他烟酒美色都不沾,活的像个和尚。

安子墨不沾美色是因为自身缺陷,而枫可谓是帅哥中最能打的,猛男中最帅的,除非有隐疾不然解释不通。

眼下,他想套点话,打又打不过,说了还不理,属实碰到了块顽石。他不知道的是,有些时候,往往苦苦寻求的答案总是会自己找上门。

那是安辰深来江市的第二个月。那段时间的枫总是心神不宁的盯着手机,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就像是等待热恋时期突然生气不理他的女朋友,这个女朋友还在异地。鬼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所有联系信息都删了,好准备投入到下一个帅哥的怀抱中。

如果他形容的恰当的话,枫那段时间就是这种状态。以至於安子墨每天在自己家住着都有种寄人篱下的不适感。那个又冷酷又能打的沙发寄宿者就差在脸上写着“惹我者亡”的字样。

他如果只是自己焦躁到还没什么,可偏偏那段时间他对安辰深有很大的意见。安子墨每次回到家都能看见枫在盯着他,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他,那种心惊肉跳的眼神给安子墨的感觉就像是他在研究怎么把安辰深大卸八块一样恐怖。要不是周琼指派他来保护安辰深的,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枫最初一枪想崩掉的人是安辰深。

直到一次他和安辰深都睡着的晚上,根据安子墨的清醒程度上说应该是凌晨。因为他迷迷糊糊听见安辰深的位置上有拖拽的声音,等他试图睁眼时安辰深已经不见了。和他一起不见的还有一直睡在沙发上的枫。

安子墨的后背一阵发凉,脑子里全是安辰深倒在血泊中的画面,枫正举着枪邪恶的站在他面前。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要干嘛?脑子就像电脑死机了一样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沙发前的,他感觉自己睡衣都湿透了,额头还在不断的冒冷汗。他用烟灰缸使劲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痛感渐渐袭来,这才惊觉这并不在做梦,安辰深真的被枫带走了。

就在他准备找手机报警时瞥见了安辰深的床头柜前有一张纸条,安辰深不会写字,唯一有可能留下这个纸条的人就是枫,上面写着,“要想知道答案,周总的别墅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