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送暖也驱寒 作品

鬼宅

鬼宅

从傅清的语气和口吻来看,傅邵很可能是打算放弃聘用罗珩和耿太番了。若不是这样,就不会称他二人为师父,唤丁祎为大师,还要他们交代这些天的进展。

傅清一向是傅邵的心腹,再者,这样的事由他开口最好不过了。收起思绪,虞飞甍看见一旁的耿太番闻言变了脸色,唰地从位置上站起,“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想必他也听出了傅清话中之意,但傅清的意思不就是傅邵的意思?

热闹的晚宴一下子气氛凝住,耿太番一向稍稍冲动,愠怒几分。

“耿师父,本侯只是想让三位今夜好好沟通一番,您可莫要误解。”傅邵轻笑一声,并未继续刚才傅清的话题。

罗珩始终坐在那里,闻言也只是拨了拨面前的银尾筷着,果然,这老狐狸就是想敲打他们。

他明知道以耿太番的性子会直接质问,还用这话来搪塞,说到底,就是借着傅清的话,好好敲打他们尽心办好信阳侯府的事。

若是当真将他们劝了回去,未免落人口舌,可若是还照着之前那样对他们温和和,又难免有些憋屈,最好的法子就是敲打一番,让他们尽快处理完此事。

“哼,最好是我误解。”耿太番甩袖坐下小声嚷道。

傅邵端起面前的酒盅,饮罢一口,便开始介绍坐在他们对面的丁祎。“这位是丁大师,听闻丁大师已经有了三十多年捉鬼的经验,那么我信阳侯府上的事,应该也不在话下。”

他心情颇好,现在他有了三个捉鬼人,还愁解决不了她?

趁着傅清为傅邵添酒的空隙,丁祎终于开口,“听闻二位来侯府已经有一阵子了,可到现在还未解决府上鬼祟,想必是那鬼祟太过凶恶,老朽建议,两位还是尽快离去吧。”

他这可是出自好心劝他们离开,万一鬼祟没有解决掉,反而搭进去了自己可就得不偿失了。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没什么强烈语气,可听在耿太番耳中,就是恶意满满的挑衅,当即,他要怼回去,“你!——”

“诸位,罗某来到府上已有多日,的确在府上不同方位发现了些异样。”罗珩清淡的声音响起,压住了耿太番的声音。

这话引起他们注意,“哦?”傅邵睁大眼睛,如此,他怎么不早说?

霁月般的人瞬间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但也是同时,丁祎郎朗笑声传来:“真是巧了,老朽也是在府中四处发现了所设下的鬼阵的镇物。”

“更尤其,似乎都是女子之物,想必就是死去的侯夫人生前所用的物件。”

他的话实在太过引入瞩目,就连虞飞甍身旁站着的妤晚都讶讶看去,这怎么会?

当即,罗珩视线定住,听见傅邵来了兴趣,“镇物?”

“没错,每个鬼阵都有镇物,这镇物嘛,就是要以死者贴身之物作为镇压,才能将鬼魂压住。”丁祎解释道。

也是在下一刻,傅邵脸色变了变,想到什么似的,沉默不语。“侯爷不妨请傅清侍卫去我房里将镇物取来。”

听着丁祎的话,傅邵回神,挥挥手示意傅清照做,等傅清去这一趟的中间,虞飞甍也是和妤晚面面相觑。

直到傅清回来,她们才真的意识到,他口中所谓的那些镇物,就是她们同罗珩在府中一同发现的,只是,怎么会到他那里?

那些东西不应该是好好待在东厢房吗?四人心知肚明,但并未揭穿丁祎,相反,都闭上了嘴巴看着傅邵和他的对话。

“没错,这些正是本侯夫人的物品。”他沉重点头应下,复又问道:“不知丁大师是如何发现这些东西的?”

“说起来也是凑巧,老朽途经前院,正巧发现湖中池渚有异,这才顺着一处镇物发现了四处。”丁祎回道。

看他缓慢点头夸赞,“不愧是丁大师,短短一天,就让您发现了这些。”虞飞甍收回目光,落到身前罗珩身上,他已经恢复了之前的神情,仿佛丁祎所言所行对他毫无影响。

这一晚的晚膳相比之前要过得缓慢许多,其中不乏傅邵对丁祎的褒奖赞赏,尤其是让耿太番气得吹胡子瞪眼。

他心底还憋着好多话,只是不宜在晚膳上说,看着正对面的老头,他鼻息一哼,这一定是碰巧,他都来侯府那么多天了,不也是什么都没发现嘛!

估摸着丁祎是误打误撞才发现镇物顺便在侯爷面前表现一番的,他心里好受多了,只是没想到临了傅邵还留丁祎谈话,让傅清请他们先行离开。

瞪了一眼,他扭头便离开。而罗珩也款款而起,面色凝重,虞飞甍知道,他这是要回去查看自己房里的镇物。

三人跟着他快步回了厢房,果不其然,罗珩啪嗒一打开盒子,里面早就空空如也。妤晚捂住嘴巴:“镇物怎么会凭空消失?”

夜色浓重,她几乎悚然,明明那些东西都是被先生放置在里面的。罗珩盖上盒子,“镇物自然不会消失,只会有人盗走。”

他的目光注了寒气,落在芊兰身上,捧着黄杨木盒子的手伸向她:“你怎么说?”

跟着他的话,虞飞甍和妤晚看向芊兰,她脸上羞红起来,上齿咬住了嘴巴,半晌不说话,这的确是她偷的。

就在晚膳前,她提议想瞧一瞧镇物,被罗珩拒绝,可是中途去而复返,她同怀枝说自己有东西落在了房间,要回去一趟,而这些,都落在他眼底。

远天夜色厚重乌黑,风声穿过亭台楼阁,只留下一阵阵萧瑟。

“芊兰?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妤晚不明白,她们不是一同侍候罗先生吗?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沉默不语的芊兰终于擡起头,眼眶发红:“是他告诉我他有办法查清夫人死因。”

她口中的他就是丁祎,这么多天了,若果罗先生真的可以查出夫人死因不是早就查到了?所以一听到对方说查清夫人之死,她就同意了。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将镇物交给他人,又会有怎样的影响?”没有把握,他敢将镇物集齐吗?

况且,对付恶鬼和鬼阵,后果和风险都是未知的,不论丁祎许诺她如何查清夫人之死,解除鬼阵与否面临的危险都不言而喻。

仅仅是因为丁祎可以帮她查清夫人之死这个缘由她就答应帮忙将镇物偷给他,没错,是她太心急了,偷盗的行径让人很不齿。眼眶泛着细细的泪光,小声一句“对不起”,芊兰便夺门而出。

看着她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妤晚十分可以体会她的心情,本就情谊深厚,来到罗先生身边侍候也是为了夫人,当即顾不得什么,也跟着追了出去,顿时,东厢房内只剩下虞飞甍同罗珩。

虞飞甍欲言又止,终究是半叹了口气,无奈看向罗珩,“先生别怪她们。”

短短一句,罗珩轻点头:“知道。”看向手上的盒子,也只能完好无损地放回原位。

·

被留住的丁祎眼底醉着酒意,面前菜肴都已经冷掉,他擡头问道:“侯爷被那鬼物烦心,可难道就没有一丝的旧情吗?”

说着,还打了个饱嗝,但并不妨碍傅邵脸色生变,转向阴沉。

捏着酒盏的手指一紧,听见丁祎用逐渐清醒的语气继续道:“鬼阵压制鬼祟所用的镇物是侯夫人的,自然压制的鬼也是其人,所以啊,那人究竟和侯爷您之间有什么恩怨呢?再者言,侯夫人同您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呢?”

只听“嘭”一声,傅邵重重搁下酒盏,不悦呵斥:“本侯如何知道?”

他睨了眼他,丁祎半举起杯盏敬他,一副谄媚,“不妨事不妨事。侯爷只要银两给够,老朽任何事都不清楚,只知道帮您解决心头之忧。”

听了这话,傅邵脸色好了许多,又想起另外两个,既然同是抓鬼人,这个丁老头知晓,那么他们两个必然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侯爷不必烦恼,只管饮下这杯,剩下的都由老朽处理。”丁祎宽慰他,哈哈大笑起来。

傅邵眼下狐疑,倒是见丁祎讳莫如深,想必此时月上中天,他的计划会准时开始的。

那边,西厢房。

耿太番自晚膳结束回来,就心里堵着一般不得劲,越想越气,不就是仗着自己历练资深才得信阳侯赏识嘛!他倒要看看他何时能解决这里的事。

门外秀红敲门,他听见扬声请进,秀红这才端着泡脚水前来。

一般这活计都是海棠两人做,今天实在是她们相互推辞,这才轮到她过来。众所周知,耿大师的脚臭名不虚传,海棠就是怕了他了,死都不愿意过来,还是许诺了秀红教她绣鸳鸯藤荷包她才愿意过来的。

“泡个脚,心情好。”耿太番嘟囔道,“对对对,就放这!”看着她端着木盆,里面是热乎的热水,他就能感受到心情的好转。

好巧不巧,泡脚水刚放下来,秀红腰间的荷包便掉到了里面,下一刻便被耿太番一脚踩进了水盆中。

“啊!我的荷包!”秀红惊呼,没想到会是这样。忙不叠从他脚下掏出那荷包,再一眨眼已经泡得湿透透了!

“竟还是个半成品?”耿太番注意她手上的荷包,两面光秃秃的还未绣上图样,倒也不打紧,洗洗还能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