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女殊荣
常阳国公回到府上,惨白的脸色好转许多,心腹迎了上来:“大人,郡主的遗物都已经收拾了一番。”
这些天,常阳国公没有在意女儿的遗物,而是全心放在了觐见女帝为女儿正名上,一连多日过去,她这才回过神。
要帮荣嘉找到自身清白的证据,关键也是要从她的遗物中寻查,连忙制止她们:“莫要再收拾了!”
心腹疑问,话刚要脱口而出,常阳国公立马赶去了荣嘉房间。
此时还有从前侍奉她的婢女在打理房间,见常阳国公来到,纷纷停了下来,站到她身边。
“秀珠?”
秀珠是荣嘉身边的贴身婢女,也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人,要说谁最了解荣嘉,除了常阳国公自己,便是秀珠。
“大人!”秀珠眼睛肿着,疑似还哭过。
“告诉我,郡主生前都去了哪,同哪些人见过丶说过话?”她今日便是要亲自盘问。
秀珠想了想,她倒是还有印象,“郡主生前,去过水丝阁丶在那里也和几位贵女说过话。”
听着这些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常阳国公将要失去耐心,只听秀珠绞尽脑汁回忆,“啊!”
“好像是有一日,郡主在宫中见过皇女,之后便——”
听见皇女,常阳国公眉头一紧,荣嘉之死便是与皇女有关,难不成也是她要害她?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呃,半月前吧!”秀珠也只能大致估摸着,不由好奇,“您问这个是?”
常阳国公挥手,她不必知晓,现在,她最需要弄清的,是为什么皇女会害荣嘉,又是有什么原因,会让她对她下手呢?
“秀珠,你平日跟随荣嘉最多,依你看,郡主和皇女之间,是否有芥蒂?”
被她这样问,秀珠也开始细细回想。她身为郡主身边的得力之人,又何尝不知道郡主对那皇夫心有所属呢?
“回大人,说起郡主以前,其实是心中有爱慕之人的。”听见这话,常阳国公惊讶,她怎么不知道?
听她继续,“郡主本想选一日向您禀告,并且向他家提亲的,可惜后来竟然被人横刀夺爱…”
秀珠吞吞吐吐,常阳国公抚养女儿长大,她身边的婢女又何尝不是当做女儿来养,自然知道她的意思。
“你是说?皇夫衡意?”
秀珠慎重点头,当时荣嘉郡主早就心慕衡家的公子,可惜被女帝一道圣旨嫁给了皇女,她们之间,存在着抢夺心爱之人之仇。
据此,常阳国公想,难不成是因为皇女知道荣嘉心中恋慕衡意,而她作为一人之下的皇女,不堪忍受自己的人被她人惦念,所以才要对荣嘉出手?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真是太可怕了,知道借她人之手解决自己的心腹大患,还硬生生将自己伪造成了受害者!
“大人,郡主心思细腻,旁人不知,您还能不知道吗?”秀珠多嘴道。
“没错,”女人点头,眼中是彻骨的哀痛。
不论如何,她都要先从皇女身上下手,不仅如此,女儿入了黄泉,一定孤单,她一定想要最喜欢的人来陪她。
“我从前多忙于政务,忽略了她,总是将一些金银珠宝胡乱塞给她,却不曾问过她真正想要什么。”
常阳国公悔恨不堪,但决心不由愈发强烈。
·
正是午间,虞飞甍无聊,就趴在学堂楼筑之上,看着一墙之隔的那群孩子蹴鞠。
她们玩得倒是开心。这无忧无虑的样子可真好。
卫凝教书已毕,在里间小憩,因为楼高,又是在室内,她几乎听不见外头的蹴鞠闹腾声。
纪十屿也不知什么时候走来,与她一起在那里聊了起来,“这个,真的好玩吗?”
他出身血族,算是西方,还从未听说过蹴鞠这个东西,要知道,血族可不玩这些,而是喜欢看人从脖颈处喷张的血液。
虞飞甍指着那头一样大的蹴鞠球,“好像还是很有趣的,你看,她们虽然打闹在一起,可是实际上分成了两股势力,都是为了争取那一个球而已。”
远处的院落里,场地阔大,足够十几个孩子一同争抢,带着穗子的蹴鞠球滚来滚去,从她们这只脚跑到了另一只脚,还很灵活。
纪十屿不由扬起一抹笑意,他脚下之地好像生出了一朵盛大的无形花朵,桃荚粉粉,两人谁都没有注意,这个时候宋闵双无声经过。
“血族也有好玩的。”他勾起虞飞甍放在沿上的小指头,轻轻挑了挑。
血族人人都可以制作血凝剂,这种东西与一般的血液没有多大差别,只是在味道和口感上的确是差了点。
算了,那些东西说了也许会让她觉得恶心,纪十屿乖乖闭上嘴,反倒虞飞甍更加好奇起来,“什么东西啊?”
也是这时,听见底下那两院之间隔着的一闪铁门传来声音——
他们齐齐望过去,才知道是那边的蹴鞠球落到了这边,正巧到了宋闵双手中。
“喂!传过来啊!”那边的学子们没有顾忌他是皇子,反倒肆无忌惮地使唤。
只见宋闵双铁青着脸,手里攥着她们的蹴鞠,他任凭对方叫破喉咙,他就是一动不动。
虞飞甍拉了拉纪十屿,“我们下去看看?”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铁门那边的贵女们竟然开始对他叫骂,听在耳中,一句比一句难听。
她脸色难看,这不就是在霸凌?也幸亏有铁门阻碍,她们过不来。纪十屿低声道:“这件事他没有错。”
他的声音很小,虞飞甍生气之馀诧异他怎么会知道,纪十屿又附一声,“直觉。”
虞飞甍稳住气势,一步步下了楼,出现在那铁门后。
而先前还在吵闹的贵女们不禁噤声,她们的确不敢造次,“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正是夫子们午憩的时候,若是耽误下午教习怎么办?”
她老虎发威,让对方气势相比刚才弱了下来,但难免是有领头羊出声,“皇女,我们的蹴鞠落到了那边,可是他不肯给我们!”
宋闵双听着这恶人告状,眼睛里是不甘屈服,手还死死攥着蹴鞠上的穗子。
虞飞甍不由转头,“既然是她们的,还她们便是。”
她这话是对宋闵双说的,对面听罢,明显高兴许多,就知道皇女一定会公平处事。
可是不成想,宋闵双说出的话不仅是让她们大跌眼镜,还让虞飞甍也为之惊异。
他说:“落到了这里便不是你们的,这上面也没有写你们的名字。”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
一时,每个人心思都不相同。纪十屿眼中来了趣味,倒是他小瞧了他。
虞飞甍吃惊,“你在说什么?”
“本殿下说,既然落到了我手上,便是我的,我想不给就不给!”他现在就想一只冷静的疯狗,虞飞甍是可以感受到他的疯的。
对面躁动起来,“那分明是我们的,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对啊,那是我娘亲给买的,我要让我娘亲来扒了你的皮!不受宠的鸡蛋!”
更有甚者直接叫骂,但宋闵双不为所动,反而愈发冷静,举起那蹴鞠给她们看,“现在是我的了!”
他正要越过虞飞甍上楼,那不甘的声音不绝,虞飞甍扭头看见纪十屿眼中明显的笑意,不由瞪了一眼,眼看事情都要闹大了,他还看戏!
“站住!”
一声娇喝,宋闵双定住,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其实他也是紧张的,但现在局势由不得他!
他必须要抢才行!不然人人都可以欺负他!
比她矮上一头的背影停下,不肯转身,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面容,更不知道是怎样的神情。
虞飞甍放软了语气,想沟通:“闵双,你为什么不愿意将蹴鞠还回去?”
对方好似身形不稳了一下,局面僵持住。
宋闵双心中堵塞得厉害,手背暴起细筋,他为什么要回答她这个问题?
神奇的是,她好像知道他的心话,接着便问:“如果你不回答,皇姐可就要禀告给母皇了?让她来判决岂不更好?”
那身形又摇晃了一下,要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是畏惧父母的,更何况是宋明帝这样的女人呢?
见好像说动了他,虞飞甍好生劝道:“闵双,你先别走,我们大家把这个蹴鞠的事情说清——”
正是这时,那不稳的身影彻底倒下,虞飞甍阻止不及,亲眼看见他摔倒在地,这时,那些嘈杂的声音这才彻底静了下来。
虞飞甍连忙叫人传太医,又遣人呈报给宋明帝,“速去!”
说来也真是这样,从古至今,涉及到孩子的事,为人父母的都在意非常,一听说在学堂发生了冲突,还是和女帝的儿子,她们便立马赶来。
听闻动静的宋明帝本不打算前往,可是听见心腹禀报,说是贵女们的母亲一时都已经来到,她才不得不过去。
看样子这件事闹得不小啊!宋明帝心烦意乱,更何况外番传来消息,说是对方不接受她们的重金,一定要要宋闵双。
而眼下这事也是因为他而起,气得宋明帝现在就想让他收拾行囊滚去外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