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虞飞甍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刚刚的名片上，鲜明的“梦时娱乐”四个大字。
按理说，张楚楚这种初中生应该与梦时娱乐毫无交集才对，可她竟然会有梦时娱乐的名片。
张楚楚毫未察觉到虞飞甍是在她身后，她的突然出现让她明显慌乱了一下。
“没有，你看错了!”她连忙坐好，准备一会儿上课。
虞飞甍思索片刻，也只能就此放过这件事，赶在课前做完她的卫生值日。
那边，虞是齐被带回了局里。
他本以为自己要被拘留几天，却没想到好消息是，警.察念在他是未成年被强制带到娱乐场所，又没有接受最后的奖金，只是替他父亲完成了一局游戏，念在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就只是口头批评。
只不过，虞建林的问题更为严重，很有可能会被量刑。
“是这样吗……”虞是齐沉默。
在离开之前，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听说虞父就在火车上，再有两个小时就能到达本市，虞是齐索性就待在这里等他。
当虞父一身落魄地出现，虞是齐不敢置信，那个头发乱糟糟的丶眼神散漫无神的男人竟然会是他的父亲。
虞建林踉踉跄跄地冲上来，对他上看下看了一番，幸好丶幸好……他就这么一个独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情他怎么活？
“没事就好丶没事就好……”他喃喃。
虞是齐拉住他，眼眶湿润：“爸！”他终于出现了！
虞建林捧着儿子的脸，看见他同样的因为这些事情而沧桑的面孔，心疼极了，都怪他，要不是他贪心，碰什么赌钱游戏，也不至于差点把他一起害了！
“爸……警.察说，你可能要量刑……”虞是齐说着，语气哽咽，熬了一夜，现在他眼睛布满了血丝。
乍一听，虞父下意识地要逃离这里，什么？！他要坐.牢？不，他还年轻，他不能去……
虞是齐用力拉住他，让他清醒一些：“爸！别心怀侥幸了。”他眼中心痛至极。
几乎是乞求，虞建林身子一颤，仿佛被天降雷电击中了一般，满脸懊悔。
“我去自首丶我去自首……”
他逃不了的，中年男人步履蹒跚地走进警局，虞是齐原地站了许久，擡头望天收泪，也随后一起进去。
·
虞飞甍在课间被顾萱拉到了天坛，她有话要和她说。
“你干什么？”虞飞甍试着从她手上躲开，“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的。”
这里没什么人，从天空俯视视角看，就如同一朵玫瑰花盛开的绿植花坛中夹掩两人身影。
顾萱松开她，反而捏住了自己衣角，“我……”她一下子又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了。
雨后的天坛漫延着青草气息，湿润的泥土上细看还有蜗牛在爬。
这样的自然之景让虞飞甍一早的烦躁消散几分，她对顾萱还尚可耐着性子，“你要说什么？”
那双眸子一如既往地充斥着冷淡，顾萱咬牙，“是这样的，我在卫生间听说丶听说……”
下课时，她无意间听见张楚楚在和胡筝月说话，两人似乎有些争吵，好像是在就什么娱乐场所的事情起争执，而且，她亲耳听到，这件事里还和虞飞甍有关。
“什么？”虞飞甍凝重起来，果然吗？早上她撞见的名片没有错，就是和梦时娱乐有关。
“我丶我只依稀听见，她们说，有个人在和张楚楚联系，说如果她不和他发生关系的话，就要告诉张楚楚的妈妈……”
张楚楚的妈妈是老师，平时对她也极为严苛，如果让她知道了女儿这些混乱的私生活，一定会大发雷霆的。
“等等，你把你听见的一字一句都告诉我！”单单这样表述，还是太混乱了。
事情是这样的，一早下课，顾萱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听见了胡筝月和张楚楚的声音，为了避一避她们，她就没有立刻出去。
也正是这时，她听见了一些不该听到的东西。
——
“怎么办呀！我好害怕……他这样算是威胁了吧？”
“把你的电话注销，把那个号码拉黑，如果再打来，你死也不要接！”
“可是，我当时太害怕了，我就答应他了……怎么办啊筝月，早知道我就不给他们打那通电话了！”
张楚楚后悔莫及，就怕那个人上门找她，两只手攥得紧紧的，放在心口。
她因为不爽虞飞甍，就偷偷拨打了那个梦时的号码，把虞家的地址告诉了他们，可是她根本没有想到，竟然好巧不巧地碰上了骚扰自己的变.态！
“快帮我想想办法啊筝月！”张楚楚急死了，她这下可好了，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而且他说，自己若是不听他的话，他就把她泄露隐私的事和私生活混乱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她妈妈，还要宣扬到全校都知道的地步。
胡筝月一把甩开她的手，眉心隐隐有不耐和不安。“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一定没问题的！这件事情不要告诉别人，就当是我们两个的秘密。”
“真的吗？”
张楚楚像是犯错无助的孩子，如果能这样就好，她只希望那个人不要继续纠缠她。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顾萱眼中满是希冀，抓住她说道：“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这是她们的把柄，被我们两个知道，她们就不敢再欺负我们了！”
如果她们胆敢像以前一样，她也不怕把张楚楚和社会人员不清不楚的事告诉别人。
“虞飞甍，你觉得如何？”顾萱希望她能和自己一起，一起对抗霸凌。
可现实与顾萱所想不同，虞飞甍异常冷静，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件事情她们完全没有必要掺和进去。
她抽回手，本想冷漠地拒绝她，却还是不免想要劝导她：“顾萱，抵抗霸凌的方法不是用另一个把柄试图控制对方，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要敢于对霸凌行为说不！”
说罢，虞飞甍转身离开，青草雨水的清新在晴阳下格外好闻。
顾萱站在原地，心里极其不甘，她以为自己想被霸凌吗？那些人霸凌的又不是她。
好不容易自己想到了一个摆脱霸凌的方法，她还要贬低打击自己，她根本不懂处于自己这个处境应当如何！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虞飞甍回到家，她不敢信虞是齐已经回来了，“哥？！”
“你没有被留在那里？”她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放下很多。
虞是齐点点头，眼睛的红肿已经好了很多，但虞飞甍还是发现了他似乎哭过。“爸…应该已经到了警局吧？”
“没错，接下来可能会对他量刑。”虞是齐缩在沙发一侧，他已经问过，起码要一到两年才能出来。
至于梦时娱乐，他们已经被警.方查封，那个地方不会再开设了。
虞飞甍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安静坐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他。
其实换个思路，这对虞父也是件好事情，他在里面呆上几年，总好过他一直对彩票什么的着迷。
“哥，我知道你舍不得爸，可是……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虞飞甍放轻语气，她不想让他觉得，她对于这个养父一点都不上心。
“我懂，只是，我还需要一点时间适应这一切。”虞是齐喃喃，一夜间，他爸就和他隔了好远。
窗外，秋雁成排飞过，在夕阳天色中划过暗影，路灯将将亮起，把街道映照得格外细腻有致。
那幢老旧广场楼此刻安静无比，因为大多门店荒废，所以显得异常空洞骇人。
几处入口都通往中央大厅，擡头看，还能看见环形楼层几家门店里，玻璃窗后的假人。
胡筝月不敢信自己竟然会被约到这里来，直到走近中央，她才隐隐约约看清那个人，她的背影被广场的透明穹顶洒下的朦胧的光罩住。
“楚楚，你觉得她眼熟吗？”她问自己一旁同来的张楚楚。
因为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张楚楚压根不敢自己回家，就算那个人独独约了胡筝月一个人，她也要跟着一起来。
这样一看，好像真的有些熟悉，“是谁啊？你是谁？”她出声问。
整个广场空荡荡的，回音被拉的悠长，让两人同时缩了一下。
下一秒，她转身，是顾萱！
“顾萱？怎么是你？”
“你在这里做什么？是你约我来的？”
胡筝月不可思议，按照对顾萱的了解，她躲她们避她们还来不及呢！不成想，顾萱朝她们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脸上的怒气几乎要爆炸！
“胡筝月张楚楚！”顾萱双拳紧握，像是瞪着仇人似的瞪着她们，“我告诉你们别想再欺负我！”
“之前，你们看我是乡下来的，对我总是瞧不起，冷嘲热讽，还把我从厕所的隔间里拉出来侮辱我，现在，我是不会再忍让你们的！”
她急于把吃过的苦吐露出来，几乎是大发雷霆，好像今天见到的根本不是之前的顾萱。
“你发什么疯？”胡筝月气笑，之前胆子不是很小？总躲在虞飞甍身后寻求庇佑，现在是怎么了？突然就有底气了？
看见她们不信的模样，顾萱气得发抖，拿手指着她们，“今天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张楚楚你整天跟着胡筝月瞎混，染得一身骚，难怪那个男人会盯上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