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特二世的态度？
罗兰有些摸不清审判长的意思。
奎恩皇帝赛尔特二世，自继位以来都是教廷的坚定盟友，要知道就连导师都称赞过那位皇帝的虔诚，他的态度怎么会让审判长如此气愤？
似乎意识到了跟眼前年轻人谈论这些为时尚早，凯文不在意的笑了笑：“好了，这不是你们该操心的问题。既然有了马库斯的消息就回去吧，大光明厅可不是闲谈的场所，我还有事要做。”
眼见审判长开始赶人了，三人也不好追问，默默起身准备离去。凯文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杰理，马恩神父汇报说你完成了圣焰的蜕变？”
正跟在斯嘉丽身后做鬼脸的杰理微微一怔：“是的。”
凯文赞许的点了点头，起身从旁边书架上拿下一本卷轴朝他丢了过来：“以你的年纪就走到这一步很不错。这是我个人对圣焰的一些感悟，希望能帮你尽快适应这份力量。”
杰理手忙脚乱的接住那本卷轴，站直身子郑重地朝审判长鞠了一躬表示感谢，随后跟着罗兰二人一同离开了。
直到感知里再无罗兰一行的踪迹，审判长才摊开桌上的公文继续工作。想到刚刚那些优秀的年轻人，他嘴角带起一丝笑容，喃喃道：“还有成长的时间。”
出了大光明厅，急着回营房钻研审判长礼物的杰理就忙不迭地跟二人分道扬镳了。
看着这人猴急的样子，斯嘉丽转头看向罗兰：“你们刚刚是怎么回事？”
心细的少女早就感觉到了今天罗兰二人奇怪的氛围，之所以忍到现在才问，不过是想尽可能的照顾大家之间的同伴情谊。
罗兰摇了摇头，并非是不想跟斯嘉丽说，而是他也感觉到了自己与杰理在意的完全不是一个问题。既然双方都不在一条线上，他不愿因自己的语言让斯嘉丽误会杰理。
但眼下他有另一件事可以跟同伴倾诉。
“我很羡慕杰理。”
罗兰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渴望，他在中阶停滞许久，眼见要好的同伴取得了通往高阶的门票，说自己无动于衷是假话。但他向来都是头羊，对于自己这没来由的羡慕情绪实在不懂得如何排解，只好求助于善解人意的斯嘉丽。
“所以你今早反应才那么大？”红发少女哭笑不得，伸手替罗兰理了理散乱的银发，双手捧起男人那张秀丽的脸，“放松，你是罗兰，我们最好的同伴罗兰，导师最得意的学生罗兰，本届最强的首席罗兰。”
“没人会怀疑你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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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高文看见埃索达那壮绝的城门时已是傍晚。
马库斯这混蛋疯够了，打从斯昆上路开始就一直在他旁边喋喋不休，不是夸他那几个好学生多有前途就是说他砍异教徒砍得多爽，嘴皮子就没休息过。
可怜的高文骑士，既要在马库斯出去撒疯时坐镇斯昆防止异教徒报复，又要应对大光明厅和奎恩边军的问询，汤水一口没喝着，事情倒是一件都没少。
好不容易等这家伙撒完欢回来松了口气，又要忍着他一路的聒噪，尤其是砍异教徒那部分更是让高文馋得心慌。
但凡是个圣职者，就没有不喜欢打击这些鼠类的，高文更是其中尤为热爱的那一批。结果人都到斯昆了，指不定往外迈两步就能遇上路过的可疑人物，却愣是在教堂被强控了一天。
天晓得马库斯这混蛋哪来的情报。跟神父联系完教区的魁梧骑士屁股还没坐热，负责镇子治安的骑士就传来了马库斯大人在城外与异教徒交战的消息。等他赶到现场的时候光看见一个恶魔信徒化成飞灰了，马库斯的影子都没见到。
生怕这些恶魔信徒袭击斯昆造成伤亡的高文又马不停蹄地往回冲，但没等他回到教堂就又被身后追来的猎人赶上了：有个自称骑士团团长的银发中年人在附近的山头里捣毁了一个邪教窝点，给了自己两枚金币来给教堂报信。
直到这个银发混蛋拖着把大剑施施然回到教堂休息为止，这样的事足足发生了六次，期间还有奎恩军方上门询问为何越界的法师、临近城镇中得知消息前来支援的同僚以及附近隐居的圣职者......
斯昆附近的整条边境线被这混蛋弄得一地鸡毛。
罪魁祸首不仅没有半点惹出大乱子的羞愧，反而洋洋得意的找他邀功，车轱辘话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你看我牛吗？
牛你！
高文现在非常明白为什么教廷将这家伙死绑在埃索达轻易不放出来了。
打是很能打，有种往那一摆千军辟易的安心感，领军讨伐邪教徒是一把好手，上任以来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军团作战都未吃败绩。
但这闯祸搞事的能力远比他的战力更深入人心。
难怪做不成我这么潇洒的巡游骑士。
此时看见埃索达的轮廓，这些天里深受折磨的高文真的有种隐约的感动，一向硬汉的他眼眶竟有些酸涩感。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谁爱管谁管去吧，我是再不想给这人当保姆了。
旁边喋喋不休的马库斯也是一愣，转头眺望了下远方笼罩在暮色中的雄城，可惜的砸吧砸吧嘴，略带不舍的说道：“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嗯。”
“感觉都没怎么出去，诶我跟你说，下次咱俩有空再一起出去搞事啊，我觉着跟你配合有默契多了。”
“...有空再说。”
“是不是担心卡夏那老东西不放你出来？放心他这回欠了我人情，我去跟他提要求。”
你可密码闭嘴吧！
要不是得回埃索达找卡夏，半路我就跑了！
高文眼角抽搐着，强行忍住了拔剑砍翻这老帮菜的欲望。
“…不用。”
“真不用啊，那算了吧。”男人有些颓丧的撇撇嘴，很快又找到了新的话头：“诶我跟没跟你说过杰理那孩子催变出了圣焰？”
高文深深吸了口气：“说过了。”
“哦…那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修行技巧？虽然我也能用圣焰，但多一个研究对象就多一条思路嘛，俗话说好活不嫌多…”
…这人再不停下话头，高文真的怕自己会一剑攮进他嘴里。
为今之计是赶紧冲回大光明厅，卡夏一定在那等着，到时自己就解脱了。
或者和卡夏一起把这聒噪的苍蝇料理了。
魁梧骑士闷不作声，默默加快了步伐，借助脚下圣光的力量往前直冲而去，瞬间就把那银发苍蝇甩在身后。
马库斯微微一呆，随即一脸惊喜的追了上去，边跑边叫嚷：“噢噢原来你打算和我比谁跑得快？我跟你说那你可业余了，我年年都是骑士团竞速的优胜者，孩子们私底下都叫我埃索达最速传说！”
高文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死死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手。眼看城门在即，一心想快点摆脱身后恼人家伙的他挥手朝城门卫丢出一张证明身份的令符，头也不回的往大光明厅冲了过去。
没等守城卫兵看清他的相貌，魁梧男人就已越过城门而去了。
正当卫兵准备叫人拦堵时，一道银光停在了面前，银发的骑士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过去。”
“你谁…团长！”卫兵瞬间站得笔直。
马库斯笑了笑，取回卫兵手中的令符，也往前走去了。
等慢了一步的马库斯赶到大光明厅时，高文已经跟卡夏控诉完了他的罪行。魁梧骑士此时正一脸不怀好意的盯着他，看样子只等身旁枢机主教一声令下就当场将其缉拿。
高文人是老实，可并不代表他不记仇。
不过马库斯何许人也，这么多年捅的篓子没有成百上千，这阵仗就想压力到他属实有些玩笑了，何况他这回可是师出有名。
他不慌不忙行了个教礼，开口第一句话就把老红衣的问责堵了回去：“卡夏枢机，受您所托已寻回高文骑士，途中捣毁异教聚集点六处，特来复命。”
没错，他马库斯这回可不是自己擅离职守出去搞事，他是在枢机主教的请求下外出的，甚至一开始还份外不情愿来着。
卡夏明显没想到这家伙会把自己拖出来当挡箭牌，连带着语气都有一丝错愕：“…我确实让你外出寻找高文，可我没让你在边境搞出这么大乱子吧？”
早有预料的马库斯捶胸顿足：“枢机莫怪，实在是眼见异教残害平民，圣光不允许我视而不见，这才略微出手以表震慑。”
好一个略微出手，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没扩大打击面啊？
见这老帮菜把圣光都搬出来了，再追究下去反而显得自己是在放下筷子骂娘，红衣枢机叹了口气，默默的背起了这口黑锅。
这下子，换成他卡夏得出去应付那些恼人的苍蝇了。
次日天清气朗。
许久未见的师徒四人相聚骑士团大营。
各自诉说了些近况后，马库斯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目光在罗兰斯嘉丽二人身上来回巡睃，对一旁的杰理反而不甚在意。
…以前怎么从来没觉得这两人这么配呢。
哦，以前罗兰就没怎么露过脸。
教廷当然不反对神职人员婚配，圣光可不是那么小气的信仰。但作为导师，马库斯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在自己不经意间生根发芽了，这让自认关爱学生了解学生的老人有点小小郁闷。
罗兰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
下定决心改变的他今天也是一副未做遮掩的模样，但显然导师这好奇心满满的眼神给了他不小压力，在心防崩溃前他选择主动开口：“…您还有事吗？”
“嗯？没事，那我就不能看看？”
罗兰翻了个直冲天际的白眼：“看完了就该干嘛干嘛去吧，记得给杰理开开小灶。”
“这用你说？”马库斯摸出一本泛黄书册给杰理递过去，“高文那傻大个的货我都扒出来了。”
杰理一脸懵的接过来，这两天轮番收到的感悟心得让他受宠若惊，刚还以为导师又在习惯性偏心的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真该死。
将那个欢天喜地的金发小子赶去修炼之后，马库斯回身看着罗兰问道：“怎么突然想通了？”
“就是觉得，任性到头了。何况这一次也给您和大家添了大麻烦，”罗兰认真的鞠了一躬，“惩戒厅那边多亏您挡了下来。”
男人不在意的摆摆手：“我有什么麻烦的…”
罗兰摇摇头：“凯文审判长和我说了很多，多得让我不能再心安理得的假装不知道。”
“不是，我真没觉得多麻烦，”看着眼前的学生，一向大大咧咧的男人有些头疼，“你能不能别整这死出？”
旁边的少女有些受不了这两人的绕圈子，直截了当的开口道：“您是为了让罗兰免于责罚才答应替卡夏大人跑这一趟的吧？罗兰虽然不说，但也明白您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罗兰打断了她的话，既然导师想将此事轻轻揭过，那就不要再反复提及了。
他抬头看着这个总是在默默付出的男人，决定用另一种方式回报对方寄予的期许：“您什么时候能教我突破高阶的方法？”
马库斯眉头微微皱起，他先将脸上写满好奇的少女赶出去，再随手开启了营帐内的结界：有些东西只能说给被门槛卡住的人听，而斯嘉丽还远未到达门前。
“已经到临界点了？”他开口问道。
罗兰点点头，将这几天修行时的感悟和盘托出：“已经有些天没提升了，每吸收转化一分，身体里就会逸出去一缕。”
他抬手聚起帐中游离的光辉，圣光氤氲在那方寸之间凝而不发，任谁都能感知到那光芒与他之间的疏离。
“没想到最先到达瓶颈的你反而寻不到突破的契机，离瓶颈最远的杰理倒是早早有了那张门票，”马库斯笑着摇摇头，“真是少见。”
他直视学生的双眼，目光变得深邃而锐利：“不好受吧？”
“说不羡慕是假的，”罗兰苦笑，“那种被慢慢追上超越的感觉真是让人苦涩。”
“记住，他人的光辉亦可普照，能点亮黑夜的不只有你自己。”马库斯表情晦暗不明，眼里似有片片莫名的感伤。
罗兰肯定的点头：“我明白。”
凯文审判长同他说过导师那段往事。
他明白眼前男人的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