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终章
温书尧“开门”项目的成功,无疑为项目添了新的助力,在随后的一个月中,主动来对接的公益和半公益组织层出不穷。
温书尧自己实在接待不过来,灰溜溜地来寻求陆蔚然的帮助,询问能不能依托她的调研网点,将两个项目进行接洽。
这也是他最开始的了算。
陆蔚然得了便宜还要卖乖,“做项目的时候藏着掖着,现在忙不过来,知道抱大腿啦?”
王为先和纪裴青也都在,温书尧舔着脸撒娇,“这是做成了,要是没做成,我老早宣扬的到处都是,多丢人啊。”
王为先也跟着说:“书尧找到我的时候,确实是八字还没一撇,也不能怪他。”
他提到这,纪裴青便阴阳怪气说:“我还一直以为是你要拉我师弟干活,给你当二作呢,敢情叛徒另有其人。”
王为先:“怎么,看我有二作拿,眼馋啦?”
这群人上学时,都是一个个名义二作实际一作的主儿,要真说二作,还确实没人拿过。
纪裴青:“嗯,眼馋了,有这好事也不想着我,到底谁是你亲师弟?”
陆蔚然也跟着起哄,“就是,到底谁是你亲师妹”
王为先乐呵呵地端起茶杯,“上学的时候跟你俩搭台够多了,我也得换换吧。”
众人都笑,笑过后又谈回正事,温书尧喊:“师姐?”
陆蔚然黑眼圈已经不在,结束调研后消瘦的身型也恢覆回来了,标志性的笑容一挑,迷人得无可覆加,“可行。”
毕竟“解锁”是关键,“开门”才是归宿。
陆蔚然的项目是将患者带进精神病院,温书尧的项目则是帮患者打开重返社会的门。
消除精神疾病的污名化和解决社会就业对精神残障人士的歧视同等重要。
温书尧曾在和陈菲的谈话中说,“如果患者被家庭放弃,那社会将要进行托举。”
这是整个“开门”项目的行动宗旨。
以陆蔚然和温书尧为首,两个项目组开了两整天会,就“开门”和“偏远地区精神卫生情况调查”的接洽进行讨论。
齐韵欢作为“开门”的核心成员,专程从d县过来参会,说来也巧,休会时,纪裴青又在走廊撞见了在角落吸烟的齐韵欢。
“这禁烟。”纪裴青说。
“没贴牌。”齐韵欢说,她将烟头按灭,收起了打火机。
纪裴青:“哦,那可能不禁。”
齐韵欢:“......”果然一个师门出不来三种人。
纪裴青问:“书尧怎么想起找你做项目了?”
他一张口就一股醋味,齐韵欢没好气地说:“因为他想换个人嫖。”
纪裴青:“嗯?”
齐韵欢没多说,问他:“跟温书尧和好了?”
纪裴青举起戴着戒指的左手,明目张胆地显摆:“我求婚成功了。”
“恭喜。”齐韵欢说。
她隔着走廊看向刚才的会议室,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什么人似的。
纪裴青没有打扰,齐韵欢问:“你现在还坚持‘爱不是一蹴而就’的观点吗?”
纪裴青沈默了下,说:“我不知道。”
齐韵欢:“怎么说?”
纪裴青也看着那扇门板,说:“温书尧确实有令人一见钟情的能力,但是我不确定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他‘钟情’的。”
他说:“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爱他了。”
齐韵欢挑了下唇,又说:“恭喜。”
两人正聊着,温书尧出来了。
他远远看见两人在交谈,走过来,没等开口,齐韵欢挑衅:“没干什么,在叙旧。”
温书尧:“......”不是,她师姐竟然找了个这么小心眼儿的吗?
再反观纪裴青和自己......果然一个师门出不来三种人。
齐韵欢走后,空荡的走廊只剩温书尧和纪裴青两人,他们并肩站在窗前,看夕阳往下走。
纪裴青说:“瞒得够紧的。”
温书尧说:“总不能你和师姐挑了大梁,我什么都不做吧。”
他侧脸被馀晖染得很美,纪裴青看着他,失语片刻才说:“不是说就想当个合格的医生,没有职业‘最高点’吗?”
当初调研时,纪裴青曾劝温书尧换个更大的平台,温书尧拒绝时如是说。
但此刻,温书尧给出了略微不同的答案。
他问:“你不是说温书尧不平庸吗?”
纪裴青挑眉,“怎么?终於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埋没才能了吗?”
“是啊,”温书尧夸张地叹了一声,又很快正色下来,“我觉得我现在是个合格的医生了。”
纪裴青看着他:“非常合格。”
温书尧说:“所以我想再多做一些。”
他没有看纪裴青,目光追着越落越快的夕阳,声音轻松但笃定,“我因为你回国,因为你说精神医学会有重大突破,所以也从来没有怀疑过。”
“上学的时候,纪裴青就是我的标杆。”
温书尧收回视线,跟纪裴青说:“师哥,你没发现吗?我一直在追逐你。”
这季节天暗得很快,说话间,远处只剩下大片的橘红,太阳已经不见。
纪裴青说:“这边没有监控。”
温书尧:“嗯?”
纪裴青拉起温书尧的手,两枚戒指相撞。
他低头,吻住了温书尧。
三月底,“偏远地区精神卫生状况调查”项目第二期启动会暨“开门”项目的对接会举行。
xx观察的新闻记者如期到来。
第二期的启动会仍开在当初第一期大会的会议厅,但不同的是,这次会议还没开始,社会反响便已十分热烈。
除去内部新闻组和xx观察的记者外,甚至有未受邀约周刊的记者慕名前来,整个会议厅角落被架起的长枪短炮堵满。
主持人发完言后,由项目负责人陆蔚然致辞。
不同於第一次的铿锵,陆蔚然发言时几度哽咽。
讲完项目后,这位医学界的新秀钦敬地看向台下的诸位同僚,颤声开口,“我不知道项目能带给偏远地区精障患者什么改变,也不知道这种改变能持续多久。”
“但我知道,只要有各位在,飓风总有一天会刮起来。”
她用了自己毕业论文致谢的最后一句话,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像是隐秘地宣誓。
“我将用微薄的力量,为广大精神发展障碍者多谋求些空间。”
众人起身碰杯,茶水满溢出来。
画面像是多年前师门三人在临遥山碰杯的场景重现,那群轻狂的毕业生和新生们,从来都不是流水线上的开药机器。
这条路并不平坦,但永远有人在走。
同行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有陆蔚然这样,因为见识过医学和善良的力量,拼尽全力跟随着偶像走上这条难路的伟大女性。
有纪裴青这样,什么都不为,只是义无反顾地相信着医科学术将有重大突破的普通学者。
有温书尧这样,为挚友推开精神医学的大门,却为了更多患者坚定不移去对抗偏见的新任医生。
有王为先这样,专注课题研究,却用数据为特殊群体搭起通向社会的桥梁的“为先者”。
有陈菲这样,从痛苦中走出,却又为更多患者重新走入痛苦的坚韧新闻人。
也有齐韵欢这样,为了责任和使命,几年如一日坚守岗位的优秀从业者。
他们是一群沙粒,渺小,微末,但比繁星更耀眼
温书尧说:“希望社会包容残缺。”
纪裴青说:“尽己之所能。”
聚沙成塔,做不自量力的撼树蜉蝣,尽己之所能。
至於尽己之所能做到了什么,便不去想了。
--你我之辈,只要是至少曾为了某项真实而有价值的事业而竭尽绵薄,稍作贡献,谅必就已经足够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你我之辈,只要是至少曾为了某项真实而有价值的事业而竭尽绵薄,稍作贡献,谅必就已经足够了”--《长日将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