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老子一样霸气。”关玲玲笑眯眯。
叶蓁攥紧手中杯子,忍住泼她脸的冲动。
“小蓁,听说你在大都市当领导,不应该这么幼稚呐,想要什么就要用等价物品交换,哪有直接伸手的道理,莫不是在跟我撒娇?”
叶蓁:“你想要什么?”
关玲玲眼中笑意不减,视线缓缓落到她的腰上,指尖隔空点了点,说:“那个。”
叶蓁:“?”
“。” 她说。
叶蓁还以为耳朵出现幻觉,愣了半天,迟疑道:“你要什么??”
“我提供一条命,你回报一个肾,很公平,小蓁,这两天抽空去医院做配型,成功就万事大吉,咱俩都能活得好好的。”
空气陷入安静。
良久,叶蓁有点懵,动了动嘴唇,喃喃道:“你.....说什么胡话。”
“噢对了,还有一点,手术后,我会把照片原件和出生证明都销毁,从此退出你们的生活,永远不会出现,梁越很仗义,以往给的钱我会还回去,虽然还不了全部金额,但会尽我所能,以后也不再要钱了,也就是说......”
关玲玲身体前倾,语气变得缓慢,“我从未存在过,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叶蓁眨了眨眼睛。
她继续道:“你也可以不同意,很简单,反正我肾病已经到了终末期,没几年活头,后面会留在镇上,去叶家孝顺老太太,跟梁越做姐妹,同街坊邻居聊天,想想也挺热闹的,黄泉路上可能还会有人作伴。”
“小蓁,人有两个肾,只留一个也能活,你又不用去做苦力活,没影响的,当然了,我不会逼你,毕竟是自己亲女儿,妈妈也不舍得你受这种罪,看你的选择吧。”
关玲玲把咖啡一饮而尽,带上墨镜,站起身拍了拍叶蓁的肩膀,温柔道:“好好考虑,晚上给我答复。”
一阵浓郁的香水味飘过,光影流转,玻璃门打开又关上。
可能怕她不信,关玲玲走之前留了一张名片,市第一人民医院主治医师的联系方式。
叶蓁呆坐在咖啡厅,盯着桌上名片,过了许久,她把名片装进包里,起身离开。
半小时后。
一辆草绿色出租车停在陵园前,后车门打开,叶蓁下车,很快找到一块墓碑,盘腿坐下,仰头看着上面熟悉的面容。
“爸,我来看您了,空手来的。”
墓碑上的叶德海看着很年轻,三十多岁,戴一副黑框眼镜,眉眼弯弯,笑容可掬,“您说您造的什么孽。”叶蓁说。
“这么好一个男人,怎么就沾染了那种女人?生下我这个东西,没办法啊,人找上门了,要我还个肾,听上去还成对吧。”
“我刚才琢磨好久,要就给她吧,省的闹得家里不安生,就是不知道您那准女婿同不同意。”
叶蓁垂下眼睛,揪一根草用手捻着,唇角淡淡的笑着。
乌鸦在半空中叫唤,从这边树梢蹦跶到那边,欢快的很。
“也不算是准女婿。” 再次开口,声音轻轻的,叶蓁说:“我想跟他分手了。”
“没什么原因,就觉得......啧,他妈死活不同意我们,这几天一直给我发消息,不是啥好话,我没跟别人说过,感觉怪丢人的,还没过门就这么招婆婆厌恶,现在想来,可能她知道些什么吧,也能理解。”
“您说,身世改变不了,以后又少个零件,我哪配得上,就算强行在一起,以后万一咱这边有个啥不好的,不是耽误人家嘛,算了。”
眼泪顺着鼻尖落在草地上,叶蓁视线逐渐模糊,瘪着嘴,肩膀剧烈颤抖,几分钟后,她抬手抹了一下眼睛,轻轻叹息,“就是可怜我妈了,这些年真的很辛苦,您在天之灵保护她,我就算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您肯定也不喜欢我,没办法啊,怪谁呢,我妈可不怪您啊,我怪,讨厌!”
她又做错什么了呢?无边的委屈涌上来,叶蓁彻底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
口袋里手机振动。
潘盛打来的电话。
把手机屏幕对准墓碑,她一手揉着眼睛,哭着嚷道:“这么好的男人我都不敢要了,都怪您!讨厌!!”
把狗还给我!
从昨天起,叶蓁就不接电话,微信消息也没回复过。
潘盛都快急疯了,一直在解释为什么改变行程,化妆品的批次出问题了,徐悦让他帮忙处理,说:“你帮这一回,妈妈会亲自去叶家提亲,对她好,说到做到!”
这个诱惑太大了,叶蓁母女关系不好,他跟她结婚,想让她有妈妈疼爱,哪怕只是浮于表面的那种。
“宝贝,要不了几天,真的,我很快就回去了。”
电话铃声停了,紧接着,微信进来一条语音。
“昨天流入市场的产品已经回收,赔偿方案也已经谈好了,上午联系到源头工厂,采购部去对接......”
对话框内十几条消息,详细讲了处理过程,直到潘盛甩来一张回上海的订票短信,叶蓁才回:我回老家了。
电话又打过来。
她挂掉,抹一把眼泪,打字:不想跟你讲话,让我安静会儿。
又敲:晚上给你打电话,不许回来,回来就分手。
——也别给我发消息了。
潘盛:哭了?
潘盛每次都能从文字中捕捉到她的情绪,一个感叹号是撒娇,两个极以上是震惊或者暴怒,像这种貌似很平和的语气,就是委屈难过,她很少流眼泪,这个时间点突然回家,大概率出事了。
一整天,潘盛都惴惴不安,后悔不该留在这儿,很想回国,又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