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的意思是……”
“今夜城西有灯会,整座东阳城万人空巷,我们就让穆小姐盛装出游,我们三人隐于暗处,布下天罗地网。那采花贼既然对小姐贼心不死,见到这般天赐良机,岂有不现身的道理?”
杜飞在一旁挤眉弄眼地补充,仿佛已经看到了大功告成的场面。
“胡闹!”
萧辰声音声音,虽然音量不大,却瞬间压过了三人的聒噪。
“玉面飞狐既然敢放出话来,一定要掳走穆小姐,就绝非有勇无谋之辈。”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地设一个漏洞百出的局,是把他当傻子,还是把自己当傻子?”
张虎牛眼一瞪,怒火中烧。
“黄口小儿,你懂个屁!”
“我们闯荡江湖的时候,你还在宗门里喝奶呢!”
“什么都不做,在这里干等着有什么用?”
“我看,你就是胆小怕事,想在这里多混几天好吃好喝!”
“我只是觉得,拿穆小姐的性命去赌一个采花贼的智商会不会下线,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一笔买卖。”
萧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如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让周遭的空气都降了几分。
穆南山陷入了剧烈的挣扎。
他看看咄咄逼人的三名散修,又看看一脸冷漠,却莫名让人信服的萧辰,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穆家主,机不可失!你若信不过我们,这趟浑水我们不趟也罢!”
沈青见状,直接抛出了杀手锏。
这句话,精准戳中了穆南山作为凡人的软肋。
他怕,这三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散修甩手走人。
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咬牙,做出了决定。
“好,就依三位前辈所言!”
“但,萧辰前辈,必须全程陪同婉清,寸步不离!”
萧辰心中冷笑。
这个穆南山,终究还是选了人多势众的一边。
见得偿所愿,沈青三人面露喜色。
仿佛,已经看到玉面飞狐束手就擒,自己名利双收的场面。
随后,他们各自散去,信心满满地准备着晚上的围猎。
当晚,灯会如期而至。
东阳城的主街化作一条流光溢彩的人间星河,人潮涌动,喧闹声与笑语声汇成一片温暖的声浪。
起初,穆婉清还像只受惊的兔子,紧紧跟在萧辰身后半步,小手死死攥着衣角。
一双美目,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陌生人。
萧辰瞥了她一眼,觉得她这副模样比那采花贼还紧张,随手从路边摊上买了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递过去。
“有我在,不用怕。”
穆婉清看着晶莹剔透、裹着糖衣的山楂,迟疑片刻,接了过去。
然后,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那股恰到好处的酸甜,瞬间在味蕾上炸开。
连心中那根紧绷的弦,仿佛都随之松弛了几分。
渐渐地,她卸下了防备,她提着裙摆,好奇地观赏着那些巧夺天工的鱼龙花灯,在猜灯谜的摊位前饶有兴致地驻足。
甚至还拉着萧辰,一人买了一个滑稽的兔子面具戴上。
少女的天性,在节庆的热闹中被彻底点燃,清脆的笑声不时响起。
萧辰戴着面具,双手抱胸,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
看似闲庭信步,神识却早已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方圆百米内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尽数笼罩。
至于那三位散修,则自以为高明地分立在人群外围的三个角落,眼神四处乱瞟,摆出一副鹰视狼顾的警惕姿态。
浑然不知,自己才是这出戏里最显眼的目标。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
“不好了,着火了!”
“快跑!”
大喊声中,整条街的人流瞬间如受惊的鱼群,轰然四散。
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是玉面飞狐,在那边!”
沈青眼神挺尖,指着混乱的源头嘶吼一声,急不可耐地冲了过去。
杜飞和张虎对视一眼,唯恐功劳被抢,也立刻发足狂奔,紧随其后。
萧辰却不为所动。
调虎离山,老套的伎俩。
不过,用来对付那三个蠢货,倒是绰绰有余。
“别管他们,跟我走!”
萧辰攥住差点被人群冲倒的穆婉清,在尖叫奔逃的人流中强硬地逆行,一头钻进了旁边一条光线昏暗的僻静小巷。
穆婉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有些六神无主,只能跟在萧辰后面夺路狂奔。
两人刚穿过小巷,一道踉跄的人影突然从巷口拐角扑了出来,险些一头撞在萧辰身上。
“不好了!中计了!”
来人竟是沈青。
他浑身浴血,胸口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触目惊心,脸色惨白如纸,那对牛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与绝望。
“那狗日的玉面飞狐是声东击西,杜飞和张虎都死了!”
他一边说,一边剧烈地喘着粗气。
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倒地。
穆婉清何曾见过这般惨状,吓得低呼一声,本能地躲到了萧辰身后。
萧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眉头紧锁。
“你还能走吗?”
“能,能!”
沈青挣扎着站稳,紧张着急地看着萧辰。
“我们快走,玉面飞狐要追上来了!”
说话间,他向萧辰靠近。
就在他与萧辰擦身而过的一瞬间,那双写满惊恐的眸子骤然凝固,转而被一强烈的杀意取代。
与此同时,一道淬了剧毒的乌黑匕首,鬼魅般从他袖中滑出。
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向萧辰的后心刺去。
叮!
一道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死寂的小巷中炸响,火星四溅。
致命的匕首,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再难寸进。
沈青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随后,化作一抹狰狞的冷笑。
“呵呵,不愧是羽化仙宗的亲传弟子,果然有两下子。”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慢条斯理地收回匕首。
身上那道足以致命的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刚才那副惊恐欲绝的神情,也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残忍。
“你的演技,太拙劣了。”
萧辰缓缓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从提议引蛇出洞,出来逛灯会,到发现玉面飞狐,主动出击,都是你在引导。”
“更重要的是,杜飞和张虎都死了,你却没事。”
“不怀疑你,怀疑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