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什么事?”
对此有些奇怪,张溥不知道皇帝为何召见自己没几天,现在再次召见。
他现在没有官身,也不在朝廷任职,每月能见到皇帝一次,都是皇帝重视。
这次却只隔了几天,就又受到召见。
心中疑惑之下,张溥询问传旨的乾清宫太监王德化道:
“不知公公可知,这次是什么事?”
“若是方便,还请公公说明。”
王德化知道皇帝对张溥的看重,也知道这次召见不是什么机密,脸上堆着笑道:
“这次不是单独召见先生。”
“是皇爷要召见陈继儒,请先生一同过去。”
“说起来,陈继儒是和先生一起进京的吧?”
“估计就是因此,皇上让你一起过去。”
把皇帝吩咐的事情,透露得一干二净,也没有索要什么礼——
当今皇帝对此抓得很严,对于私自收受外臣礼物,不但要追究赠与税,被发现后还要在履历上记一笔,甚至被定为勾结外臣。
有了这个评价,宫里的涉密事务基本上是无法参与了,大概率会被外放出宫、排除出宫庭核心。
王德化作为乾清宫的太监,前途自然是远大的,当然不会为了一点钱,就把前程放弃。
更何况他现在也是内廷的高级太监,每年都有皇资委的分红。对于传话时索要一点小钱,着实没有兴趣。
张溥对此是知道的,他和很多外廷官员一样,如今是靠着皇帝的看重从太监那里得到消息。
他在听到王德化的解释后十分高兴,为陈继儒能有这个际遇而欢喜。
但是在听到皇帝不但召见他和陈继儒,还让陈仁锡、刘宗周、钱谦益一起过去后。他敏锐地认识到这件事不同寻常,至少不是召见陈继儒那么简单:
『会是什么事情呢?』
『难道是学术方面?』
报纸上沸沸扬扬的批宋、还有对宋儒的批判,张溥是知道的,甚至还从中觑到了科学兴起的机会。
但是皇帝现在扶持的,是钱谦益的实学派,刘宗周的心学虽然也受批判,但不像程朱理学那样,承受了大部分火力。
皇帝这次同时召见他们三人,或许在学术上有想法。
但是又召见陈继儒、陈仁锡,让他有些不解。
想不透这件事情,张溥放弃了猜测。不过他还是准备了很多有关科学的材料,尤其是在苏州清丈田亩和征税上的运用——
当初皇帝在确定科学这个名字时,就确定科学是数学的学问,首先是禾斗之学。
有了这个定义,张溥自然是努力把数学用于禾斗计量。先后提出了容重等概念,并且按皇帝和徐光启教导的几何,制定了各种地块的清丈方法。
还通过科学的计算,减少征税环节。让更多的税款,能够直接收上来。
这一切都受到了皇帝赞扬,也是他越来越得到皇帝看重的原因。
在这个宋朝儒学有可能崩塌、树立新学问的时代,张溥心中自然也是有着野望的,认为科学未尝没有成为正统儒学的机会:
“礼乐书数射御,数学是儒家六艺之一。”
“如果以数学为本指导射御,甚至制定礼乐,科学必然会大行于世,获得和实学竞争的机会。”
“今后我们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讲科学。”
这是张溥和陈子龙交流后,所得出的结论。
他们都是徐光启的弟子,是皇帝安排的科学派创始人。
在经过钱谦益用实学吸引走有名望的作者后,他们认识到《明报》必须树立起自己的责任。
“讲科学”成为两人的共识,认为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个旗号竖起来。
同时要树立的,还有调查之风,张溥打算让《明报》切实承担起舆论监督的责任,成为民间御史:
“皇上给调查记者写了两幅大字,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可见寄望甚深!”
“新闻奖之中,也有一个新闻栏目奖。我看咱们可以设个专栏,专门发调查文章,甚至把一些热点问题做成专题。”
“只要坚持用事实说话,用科学调查出数据,读者就会更相信《明报》,让《明报》一直屹立下去。”
陈子龙对此也很赞同,但是他有些担心道:
“御史可是得罪人的职位,更别说是民间御史了。”
“如果不做好保护,他们有可能被打击报复,甚至遭人陷害。”
“你说是不是想个办法,请皇上派人保护他们?”
张溥微微点头,认为这个顾虑很有道理。
皇帝虽然给优秀的民间御史元士赏赐,但是却没有给其他权力。
只靠每年一个的元士名额,是不能吸引人舍生忘死的。
想发挥调查记者的作用,还需要给他们特别权力。
他打算在皇帝面前提出这一点,又向陈子龙道:
“专栏的事情子龙贤弟多想想,愚兄从皇上那里讨了政策,就会开始设立。”
“你说这个专栏起什么名字,显出我们的重视来?”
陈子龙起了“调查”、“监察”等名字,张溥都觉得有些空。
最终也没有定下来,准备过几天再说。
——
次日,张溥沐浴打扮,和陈仁锡、陈继儒、刘宗周、钱谦益来到皇宫。
他们都是出身江南,相互间极为熟悉。
张溥看着陈继儒贺喜道:
“恭喜眉公!”
“皇上可知道你这个贤人,特意召我们一同作陪。”
“张某今日能来这里,可是托眉公的福气。”
陈继儒心里也很高兴,因为他从皇帝召见,认识到皇帝对自己没多大恶意。
而且他身为一介平民却被皇帝召见,可谓是难得的恩遇。
如果能劝谏皇帝颁布什么旨意,他陈继儒的名字更是能流传后世,成为天下敬仰的士人之一。
所以他此时也含着笑道:
“圣主临朝,召见我等,当真是难得的际遇。”
“陈某此前从未觐见皇上,还望诸位帮衬。”
众人都道好说,不觉得有什么难处。
当今皇帝虽然重制礼乐,但是重视的是礼制和典礼。
对于日常生活中的小礼,并不怎么在意。就算有人在君前失仪,大多只是责罚几句。
所有和皇帝有过接触的,都认同当今皇帝是宽仁之君。
刘宗周就是因此,愿意辅佐当今皇帝重制礼乐。(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