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雅芝愣了一下，她才26岁，风华正茂。
怎么有一个打扮成熟，一脸疲惫的大老爷们管自己叫姐。难道是因为生了孩子，自己老得太快，已经出现了中年的迹象？
林飞走过去递名片，还想跟人家握手，不过显然雅芝姐生气了，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林氏光学？您是卖眼镜的么，我不太需要。”这家伙拒绝的，直接把他当推销的了。
“摄影公司，我是公司的创始人兼首席摄影师。雅芝姐，你也是来应聘白娘子的么？”在林飞的印象里，应该是《上海滩》很多年之后，赵雅芝才拍了《新白娘子传奇》，现在这时机是不早了点。她身上还没有那种娘味儿，感受不到母性的温柔。
“登徒子！”赵雅芝心里如是想，她还有事儿，没工夫跟这人浪缠。
“我还有事，再见！”不等林飞要个签名，转身就走进了化妆间。
手边也没个镜子，林飞大概不太清楚自己现在的尊容。因为连续的蹲棚拍摄，小脸现在已经虚的像个街口贩卖黄带子的古惑仔了。
追星没成功，他还得继续忙正事儿。
来到方姐的办公室一敲门，助理说老板在帮胡导面试，需要等一个小时。
他这个急脾气，哪儿有那个耐性。当年在师部等面试结果，他都吃光了一枝没熟透的李子。要是在方姐这屋呆时间长了，估计邵氏会报警说遇到了打劫的。
趁管理人员不注意，他直接从后门溜进面试的排练室。因为脖子上挂着个相机，倒也没人管他，甚至蔡澜还看了一眼。
这时候正好面试的是造型组，程老师跟带她的老师傅，正在展示自己的设计理念。
别的不说，程老师对成像风格这一块还是极为靠谱的。从摄影机位和成片显色角度，一顿神侃，把胡金铨这个老美术都惊着了。
要不说货卖识货人呢，你要是一直说服装设计，或者搞什么历史考据，胡导演真不一定能听进去。毕竟那个太专业了，服饰传统隔了六百多年，谁知道宋朝是什么样儿。但你要从电影风格角度下手，可就扎中了胡导的软肋。
“这一组可以考虑，你们先继续研究，等明天咱们开个会，碰一碰具体的想法。”
程老师几个人退出去了，林飞来到方姐身边。
“方姐，咱们这个电影，是不是考虑提前做点文化宣传？拍个定妆照，做个发布会什么的？”
方姐回头，刚想发怒，哪新来的职员，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一看是林飞，又把怒气压了下去，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上次工业园的事儿，邵先生借机考验林飞，到现在还没个正经说法呢。人家攒了项目捧自己赚钱，还差点被当成小白脸类型的骗子。
“小飞啊，好一阵儿没见，你是来找我的么？”
林飞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来折叠椅，直接挨着方姐坐下。“方姐，我刚才说的事儿咋样，考虑考虑不？”
方姐往后让了半个身位，拍了拍左手边的胡金铨。
蔡澜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是要失宠啊，居然都不先考虑自己的意见了。他跟林飞之间可没利益关系，到现在一毛钱都没收到过。
胡导霸气的侧过身子，瞄了林飞一眼。
他现在功成名就，荣誉等身。在邵氏作为重臣元老，地位也就仅次于方姐，比蔡澜还要高上一小节。《梁祝》、《大地儿女》、《侠女》、《龙门客栈》已经让他成了华娱圈艺术成就最高的导演。
之前也听蔡澜说过这么一个年轻人，四处钻营、投机取巧、极能捞钱。没成想，这小子竟然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仔细一看，这人骨架颇大，个子也不小。面容硬朗，五官分明，有一种阳刚之气。浓黑的眉毛下，双眼透光。高鼻梁、大嘴唇，轮廓分明，给人一种刚毅果敢的感觉。皮肤略显白了点，化妆前的底子不错。整体看来，是个演小白脸的好料子。
如果今天拍的是《神雕侠侣》，那这么一个家伙，演亦正亦邪的杨过倒是正好。
倒腾牲口的看牙口，当导演的一打眼，当然就是往选角的方向了看。
可惜，许仙是个书生形象，这家伙不太匹配。
蔡澜捅了捅胡导，意思方姐问你话呢！胡导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让他表态啊，看来这人在方姐心中地位很重要，不好当面拒绝。
“打报纸么，现在刚筹备，动作还太早了些！”
林飞挣钱要紧，哪儿管你拒绝不拒绝，一定得把想法说完了才行。
“你们看啊，港岛拍片极爱跟风，如果不提前宣传占位，那别的公司抢先拍完了，不是白抢了咱们的观众么？只有提前拴住影迷，用海报、明信片、新闻报道，提前锁定用户，这样才能保证投资的低风险。”
几个词儿甩的，让蔡澜以为这又是个股迷，得找机会劝劝小兄弟，“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啊。
方姐一听，感觉似乎、好像、也许、可能是有那么一点道理呢...
胡导一看方姐的脸色，不禁一阵错愕。啥意思，恶人我来做，您这当领导的，怎么中途要举白旗叛变啊！
“就凭这么点手段，能锁住影迷？再说了，别人不会打擂台啊，大家都有自己的记者朋友。”
林飞虽然没干过宣传，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拉期待，您懂吧？比如我说雅芝姐古装第一美人，然后发个定妆照，她的影迷不就等上了么？再比如，别人弄个模型，我们说是雷峰塔实拍，这喜欢内地消息的，不就套牢了么？再比如，别人法海都是文和尚，我们要是找个洪金宝之类的，做个霸气的武和尚，这噱头不就有了么？把观众的期待拉到我们想要的地方，甚至还可以找人放一些假消息，到时候别人跟风，最终的赢家也还是我们。”
这会说完，胡导的眼睛算是亮了。这小白脸有本事啊，怪不得能迷住方姐这个大老板。
“你想加入剧组么，到时候给蔡经理做助理，算你一个月两千块。”
他变脸倒是挺快，不过这点钱儿，蔡澜和方姐的没耳朵听。你老胡是不知道这小子多能折腾，两千块都不够他给工程师一天的工资。
蔡澜赶紧起身，拉着林飞到外面去，省的待会说拧歪了，伤了和气。
“你松开，拉我干什么啊，正事儿还没办呢！”
蔡澜一边赔笑，一边拽着他不松手。“你不就是想接拍宣传照的活儿么，给你们公司，全给！”
林飞拍掉他的手，回头看着方姐。“不是，我是来问方姐给搭条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