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销一万册，现在大家都拿挂历拆了当画报卖，每天都有人到工厂这边来偷货！”
还能有这好事儿，一个挂历，还能掀起一阵风潮不成。林飞不相信，现在可是港岛的黄金期，应该对这种东西免疫的吧。
不过，随后在公司里，他见到顾南笙给二十个销售开会的架势，终于相信这事儿可能是真的了。
“都他妈给我压住了，凡敢卖盗版的，一律让律师起诉！不守规矩的，从此退出合作关系，涨价也不行，谁说的都不好使...”
他偷偷的遛进自己的办公室，躲着顾南笙的视线，一点也不想参与进销售管理。
不过，十几分钟后，会议开完了。
顾南笙端着咖啡，一步一晃的踱进自己的屋子，优雅的坐在门口的小沙发上。
“林老板，蛮潇洒的么！”
林飞笑呵呵的抱拳表示感激，没接对方的话茬。
“版权授权，也不跟我这个总经理商量一下。也行吧，你倒是把市场隔离做好啊，现在每天都有从罗湖流进来的挂历，你说怎么办？真还有自己坑自己的人，也不知道你都跟方姨学了啥。”
嗯？
林飞忽然警觉，谁动作这么快，居然开始搞水货了？
要是新华或者邮政自己的货还好，可万一是版权泄露了，那可就麻烦了。
他刚想解释，顾南笙站起身走了，给他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好像是在说——竖子不足与谋！
赶紧挂电话，追查，这事儿必须得查清楚了。
他四台机器小一百万，还有几万块的纸张和墨水，更有一堆的销售和渠道代理。要是让自己给自己坑了，那岂不是成了笑话。
那边江喜城也很紧张，这要是有人玩阴的，到时候所有兄弟都要遭殃，到手的钱可就飞了。
当即，他就杀向了朋友家里。
进了门，他却忽然平静了下来。现在事情没凭没据，要是质问人家，以后弄明白了是误会，那可就得罪人了。
“老唐，我来看看你，这一阵也不张罗了，是把我忘了么？”
唐光宇正在家听唱片，美国的所谓country rock，特殊渠道弄来的，在他们小圈子里算是一种调调。
“快进屋，这一阵不是忙么！年底了，大家都要走关系，一天天的净瞎溜达。我们不像你，手里有资源，用不着搞白色经济。”
江喜城进屋坐下，听见唱片里，正在播放猫王的蓝月亮。
“这歌儿不错，英国人的么？以后听歌跟我说，一年去好几趟港岛，要是能带，我帮你去唱片店搜罗搜罗。”
“那可感情好了，朋友哪儿借的，听几天还得还回去。江哥，我看你来的这么急，应该是有事儿吧。”
唐光宇以为是外贸的事儿有信儿了，脸上止不住地高兴，眼睛里都快能放出光了。
虽说是二代，但确实钱儿紧。普通人也就追求个吃饱喝足，顶多是弄点书籍读一读，弄个收音机听个响。
但他们玩的都太费钱了，各种俱乐部，各种高雅聚会，各种昂贵的进口商品。
一台冰箱一千多块，一台空调两千多块，一台彩电一千五，一台雅马哈的摩托五千多。
没钱，没钱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从父母那儿弄钱，总归还是有数的。吃饭泡妞尚可，要是想高消费，那肯定是猪八戒想媳妇。先不说票，就光钱，父母那儿也不够。
进口商品齁贵齁贵的，一个月三百多的工资，攒一年也买不起一台摩托。
眼看着别人开汽车，穿皮夹克，拧着摩托油门在黄浦江边浪，他们心里那个羡慕之情，已经比吴淞口的潮水还要泛滥了。
“是有事儿，林老板找着了货源，但也遇到了一点麻烦。”
肉戏来了，唐公子安静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江喜城。
“哥哥有话就说，只要是兄弟能办到的，绝没有二话。”
“挂历生意是林老板的心头肉，本小利大，树上结的金娃娃。可是他最近发现，有人从鹏城往港岛背挂历，这事儿你怎么看？”
唐公子闭着嘴，两颗犬齿尖儿对着尖儿，轻轻的摩擦着。
背挂历，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对，新华厂是自己帮着联系的，难道说有人不守规矩，开始乱卖了？
“兄弟，我打个电话问问，你稍坐！”
过了不一会，唐公子回来，“问清楚了，绝对不是新华出的事儿。他们一共印了五万册，都在自己的渠道里，印
版也没有外泄，绝不会第一次合作就干这种龌龊事儿。你放心，要是最后查出来是我朋友的毛病，到时候我亲自给林老板赔罪。”
江喜城自顾自扒着桔子吃，“老唐，你是面儿上人，可能很多糟烂事儿没在意过。不过商人来说，钱比爹都亲，这事儿不管是不是咱这边出的，现在都必须下手处理。我找你的意思可不是兴师问罪，罗湖那边，得安排人守住了，绝不能再有人背货了。”
唐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江喜城说的在理，现在不光是哪儿出了问题的事儿，重要的是怎么解决。
“你放心，明天早上，查禁盗版文化商品的通知就会贴在罗湖，你看我诚意！”
江喜城吃完了最后一瓣橘子，手指撵了撵，把薅下来的橘络放到烟灰缸里。“一千件皮衣，三千条牛仔裤，随时可以报关。”
说完，俩人起身握手。
从唐家出来，江喜城觉得自己办的有点唐突了。情绪表现的太过，肯定让对方心里不舒服，将来有一日唐公子发达了，一定会记恨自己。为了这万把块提成，自己真是疯了。
电话回给林飞，那边说知道了，也正在跟港岛海关当局进行沟通，后续应该问题不大。
林飞已经知道事儿出在哪儿了，拿到盗版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真相。
翻拍，高品质翻拍！
只不过，不是翻拍的底片，而是翻拍的样品。图像的色彩融合度混乱，肯定是纸张印刷，降低了实际分辨率的结果。
看样子，是鹏城那边某个牛人，耍起了小手段。
他想起来，好像是在海关宾馆的时候，是有一伙商人找自己谈合作来着。没想到，自己把人甩开了，人家想到了更直接的办法。
这帮人可真损，直接盗版卖还不算，还要用低价低质的盗版，来冲击他的正版市场。
叫过来随身保镖老吴，“你辛苦一趟，去找马强一起，查查当初跟我们要合作的那个人。想办法警告他一下，做事不要太过分！”
几百几千份挂历倒不算什么，可别乱了自己的定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