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看了报告之后，决定还是见面聊一聊，搞清楚林飞的想法再说。
规矩，可以突破，特区的设立就是为了这个的。
但必须说明白，这企业蛇口能不能入股，这项目可不可以带动其他的投资者，有没有示范效应。中央都看着呢，要是林飞把特批的职位，变成了损公肥私、便利套现的工具，那这个事儿可就严重了。
林飞给大家在中华酒楼定好了套餐，就等着腊月二十五，小关关的师父们登台了。
忽然组织有命令，让他即刻找袁庚报道。
“都年底了，皇帝老儿还给站岗的放假呢，这老头自己以身作则也就罢了，怎么还拉着自己加班啊。上辈子没当成牛马，穿越一回，好像找到了上班的感觉。”
雇了一辆车直奔口岸，现在罗湖的景象跟上回不同了，更多的都是从港岛往鹏城走。
一个个背着大包小包的，有的怕搜查，直接把好几层衣服都穿在身上，裹得跟个稻草人似的。
口岸经过一段时间的运行以后，现在已经放松了对个人携带物品的检查。甚至带书籍和音像制品都可以了，什么毒草不毒草的，只要你换个封皮儿，检查人员就只当看不见了。
过了口岸，海关人员给车子换了车牌。
这样的临牌暂时只能通行鹏城市区，广州和佛山是去不了的，甚至连乡下也不行。
司机在林飞的指挥下，慢慢悠悠的把车开到了政府大院。
院内都一片即将放假的松弛景象，个个脸上带着笑容，完全不像是哈城那样，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城市。
进了袁老的办公室，秘书特地给他倒了一杯咖啡，估计是把他当港岛人了。
今天是二十三，大扫除的日子，不过袁老的桌面上一如往常的乱糟糟，各种文件堆成一座座桂林山水。
老头摘了老花镜从办公桌里拐出来，手里拿着他的那个报告。
“这快过年了，是回老家还是哈城？”
“你父母的事儿，烟台已经给办完了，全面恢复他俩的名誉和待遇，错误没收的资产，也会返还给后人。我看了一下，总计是钱款1174块2毛，还有五十一块银元，以及十几件字画和瓷器。房子么，现在里面住着好几家人，估计是难办了，如果需要的话可以重新划拨一套。你看看，你这边有什么要求？”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老头把好消息说完了，才好后面谈严肃的问题。
“我没什么别的要求，东西都转给我姐姐吧。后事都是她一个人料理的，我这个不孝子啥忙也没帮上，等过完年我回去给二老上上坟，赔个罪。”
“嗯，到时候你提前说，我帮你安排。你也不要有怨言，时代就是这样，新社会要发展，难免要交学费，犯错误。不过总算过去了，我们要一切向前看，尽快的把社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林飞答应着，顺势叹了一口气。
家啊，到底在哪儿呢，是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是熟悉的亲人。
自己跑到另一个时代，此时的父母，他们是怎么过的，到了新年会不会更加悲伤了。
“你的事儿说完了，咱们说说这个白云山矿泉水的项目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跟我说说真实想法。”
真实想法？
那不就是弄个空白市场赚钱么，顺便用这个资源打进上层圈，提升自己在港岛的阶层地位。
资本主义好不好，那得看你处于什么阶层。
作为资源的支配者，在什么社会都是天龙人，可惜就是金字塔的尖太小，没有太多的位置。
等而下之，不能做支配者，可以做一个独特价值的供给者，这样也是四皇和大将级别的，一辈子牛叉闪电。
可这咋跟袁老说啊，人家可是一个老党员，坚贞的革命者，忠诚的改革先锋。
刚一面领了好处，转脸就要背叛革命，争当沆瀣一气的资本家？
怕不是今天走不出去这个屋！
“袁老您想听真话还是实话？您这个问题，是作为蛇口的负责人问，还是作为国家的改革者再问？”
老头一怒，瞪着眼睛问：“这有什么区别？你小子也敢怀疑我的忠诚？”
“那肯定没有，不过不同的身份，答案肯定不一样。”
“我要是，既想听真话，也想听实话，既是蛇口的负责人，也是改革者呢？”
“那我就只有官话和套话还有假话，反正嘴长在我身上，怎么说由我！”
“行吧，算你小子胆儿大，
那就给我这个蛇口的负责人，说说真话吧。”
林飞准备爆一个大料，能影响蛇口走向的大料。“我本以为，矿泉水项目是个下金蛋的母鸡，可现在仅仅是港岛富豪和财阀们投石问路的石头。”
“原本，我是想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做的。这东西技术是成熟的，资金我也能融到，犯不着跟别人合伙。然而这几天，有许许多多的港商朋友纷纷要入股，这些人背后还藏着一个霍家和曹家。这两大豪门因为云朗港口的事儿走到一起，现在想通过我试探大陆的诚意，如果能稳定合作，他们想投标港岛的饮用水改造工程。”
“自来水么，那能是多大的生意，港岛再大，还能有武汉、南京、沪上大？”
“账并不是那么算的，国内的民生工程不以盈利为目标，做的越大成本越高，反而没什么利润。港澳这样的地方不一样，他们是纯粹的资本主义社会，自来水公司、燃气公司、电力公司，这都是私营的。每个老板都想赚大钱，在居民能够支付的最大范围内，定最高的价钱。就比如公交这件事吧，港岛的小巴公司，每天为抢客人打的头破血流。如果这要是归一家公司了，车票涨到两块钱，老百姓不还是得坐么？”
老爷子压着嗓子咳了好半天，盯着窗外的行人直发愣。
“你的意思是，这两家瞧上了珠江水？上次你过来，不是说霍家要投标东南亚的铁路么，怎么又拐到了城建上？”
“其实不矛盾，港岛的基础建设，是由一个港督提名的资议局来推动的。实际上，背后就是港岛的七十多家富商豪门，以及民间的威望人士。如果公开招标，到时候日本的供水公司，英国甚至美国的公司，都会跑过来竞标。霍家想做这件事，一定会通过其他的项目来掩人耳目，悄悄的寻找最合适的供应商，然后到时候一举拿下。
他们也不会吃独食，估计会拿出来一部分股份给其他人分食，然后通过股市完成最后的公众化。一个现代化的，为五百万人服务的高标准供水系统，可能还包括企业生产用水。这样的一个百年型企业，估值可能会比云朗码头还高。”
听完了林飞的分析，袁老有点明白了，没想到自己这边白白流进大海的珠江水。在别人眼里，还变成了一个可以发财的聚宝盆。
这事儿值得研究，本来蛇口就在跟霍家和李家合作，估计这两家都在打珠江的主意。
“那你的白云山矿泉水，别人能入股，我这个工业区的发展资金，能不能也入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