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本帝国海军于南洋大捷,击沉英美舰船二十三艘汪主席今日发表重要讲话,称中日亲善已取得重大进展”
“大东亚共荣圈建设进展顺利,满洲国粮食产量再创新高”
“东京最新消息:为庆祝大东亚战争胜利,中日武道交流大会将于本月20日在瀛海举行。”
播音突然被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打断,接着传出模糊的英语片段:“german bomberslondon”随即又被强行切回日语广播。
“帝国武士山本健次郎将率代表团访华,与支那武术名家切磋”
一只苍白的手“啪”地关掉了收音机。
周默声从藤椅上缓缓起身,拖着步子走到脸盆架前。铜盆里的隔夜水倒映出他浮肿的脸,四十出头就眼袋耷拉,胡茬稀疏
他随手抓起毛巾抹了把脸,然后慢条斯理地把桌上报纸折起来,垫在早饭的油条底下。
油渍渐渐晕开,把“中日亲善”四个字染得模糊不清。
吃过早饭,周默声穿上大衣出了门。
今天瀛海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可街上的行人全部低着头,脚步匆匆,整片街道显得格外压抑。
战争形势不容乐观,每个人都如同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一般,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疲态。
压抑的日子过了太久,所有人都渴望一场胜利。
而就在此时,武道大会的消息如同一颗火星,点燃了人们心中压抑已久的火种。
国术,这是每个华国人都为之骄傲的东西,是流淌在血脉里的骨气。
路边的一家茶馆里,几个老人攥着茶杯的手都在发抖。
“听说了吗?日本人的那个什么武士道代表团”
“嘘——”有人急忙制止,却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要是输了,唉”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
若是连祖宗传下来的功夫都败给东洋人,那这口气,怕是再也喘不上来了。
巷子口,几个年轻人围着一份报纸。上面登着日本武士山本健次郎的照片,旁边配着刺眼的标题:“大日本武道,天下无敌”。
“放他娘的屁!”一个青年忍不住骂出声,“我等着看那些鬼子被打的屁滚尿流!”
“你小点声”身旁的同伴赶紧制止,神色紧张的左顾右盼:“这要是让特务科的听见你保准吃不了兜着走!”
周默声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深知高桥武雄用心险恶,战场上节节败退,现在还想在精神上彻底将他们打垮。
一旦让国民都陷入“抗日必败”的绝望,那才是真正的亡国灭种。
到时候,跪着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慢悠悠的在街上走着,他很久没有像这样站在阳光底下呼吸新鲜空气了,就连自己的咳血症状仿佛都缓解了不少。
转过两个街口,周默声看到公园长椅上坐着个年轻人。
阳光正好洒在那人身上。他拿着一张报纸,眉头微蹙。
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随手拨开,露出那双清亮的眼睛。
这年轻人身上有股子生气,和整座城市的死气沉沉截然不同。
周默声喜欢这股蓬勃朝气,也欣赏面前这个年轻人。
他们这些老骨头,在黑暗中浸染太久,连血都冷了,未来是属于新青年的。
“哥,你看那边角落里有两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妹妹凑到假装看报纸的苏远耳边说道。
苏远心中一紧:又是特务?
“不是,应该是男同。”妹妹笑嘻嘻的说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人拍另一个人的屁股了。”
苏远:“”
有男同你特意跟我说一声干嘛?很稀奇吗?你平时没见过吗?
周默声见苏远眉头狂皱,还未以为他是为了国家大事发愁,他在苏远身边坐下,原本是想赞扬一番,话到口头却变成了:
“找我有什么紧急的事?最近风声紧,要避免频繁接头。”
苏远早就发现了苍鹰的到来,收起报纸,微微笑道:“有非常重要的事。”
周默声看了看四周,故作轻松的躺在椅子上:“说吧。”
“您怎么称呼来着?”苏远总觉得出门在外也叫代号有些怪怪的。
“我姓周。”
苏远点了点头,苍鹰原来姓周。
“哦,周先生。”他又将报纸摊开,指着上面的一栏报道:“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周默声低头一看,正是关于中日武道大会的报道,他来的路上正好也在想这件事。
“他们想在占领区搞精神征服。”周默声解释说,“日本人想借比武大会证明他们不仅在军事上是优势,连我们的传统文化都不如他们。”
“所以这场比武大会一定要赢了?”苏远问。
“想赢谈何容易,主办方是高桥的人,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没有万全把握,是不会搞这种公开比武的。”周默声继续说,“但我不知道他的底气来自哪里,也许是真的对东瀛武士有自信,认为他们一定能赢?也有可能会在器材方面动什么手脚”
苏远沉默了一会:“您不准备做些什么吗?”
周默声微微一愣,哑然失笑:“青石,我是一位情报工作者,我能做的有很多,让子弹长眼,让物资说话,让谣言杀人“
“但我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我左右不了战争局势,也无法让这场比武获胜。“
“我能做的只有组织学生和工人阶级进行游街抗议,尽量让这场比武公平。“
“嗯”苏远点了点头,忽然说,“我想试试。”
“”
周默声,也就是苍鹰,闻言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想试什么?”
“我想参加比武。”苏远一字一顿的说道。
周默声愕然,这个年轻人总是一次又一次的出乎他的意料:“曹青,你学过武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