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连一半时间都在府里陪母亲,那个总是奄奄一息快不行的薛母,总在见到自己儿子后,再挺上一段时间。
薛母药草上瘾,顾不上其他,素夏倒不再与她有任何矛盾。
不然杏子便敢断了薛母的药草。
想到宝珠,杏子便有了心劲,等她存够钱,买个大宅院,养得起几十个下人,就接宝珠出府。
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容妃本想只送一封信给徐乾,让他推掉北狄的战事,由曹家出战。
他不同意后,容妃又有许多话想同他说,再次托杏子带信出去。
这种刺激和爱意仿佛给容妃的生命之火加了灯油。
她越发上瘾,每接了信先放鼻尖下闻一闻,手指轻抚过信封,小心拆开信,每个字都像徐乾在和她倾诉心事。
她来来回回读上好几遍,才依依不舍将信收起来。
杏子警告过她,别留着这些信。万一出事,都是证据。
容妃舍不得烧了它们,长夜寂寞,她睡不着,又无处发泄情绪便将信拿出在灯下展开,一封封排好。
还有那条手帕,将它覆盖在自己手上,闭上眼睛,徐乾的手隔着这层薄纱握住她的手……
他们初见,她狼狈不堪,身边倒毙着他为她杀掉的劫匪,他骑在马上高高俯视,两人目光纠缠……
唯有回忆能抚平她心中的焦灼。
这些信是她的良药,怎么能烧掉?
……
收到徐乾的首饰,一看便知其贵重,样子新颖,很合适少女。
大约是按她年轻时的样貌气质所制。
云杉很喜欢,收了礼盒问,“母亲,京中所有公子都会到父皇的园林中游玩吗?”
容妃摸摸自己女儿的发梢,“应该是的。”
云杉红着脸十分开心,莫不是小女儿家也有了偷偷喜欢的人?
女儿蹦跳着离开,宫女传话说伺候三皇子的嬷嬷有话要回。
容妃皱起眉,李瑞最是省心的,没事嬷嬷不会过来,难道儿子出什么事了?
“快叫进来。”
……
嬷嬷见主屋内没有旁人,小心回道,“娘娘多看看三爷吧。约束一下三爷,没事别总往宫外跑。”
容妃这才知道自己一向孝顺听话的儿子,偷拿着腰牌,违规出宫。
已不是一天两天了。
“还有,请娘娘上巳节也到皇家园林去,只要您去了,便一切都清楚了。”
容妃在重遇徐乾之前,满心都只有儿子。
唯有把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把日子熬下去。
她全心爱着儿子已成了习惯。
一听嬷嬷所说,便上了心,上巳节她跟着儿子,李瑞不但自己骑马,还多跟着一辆车。
万岁的园林在城南外城处,瑞儿出了宫门便向西北方向。
并且一直走出内城,来到外城。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分内外城,内城住着达官贵人。
外城是百姓居住,北边是赤贫贱民的聚集之地。
容妃跟得心惊肉跳,这孩子怎么可能认得那里的人?
然而事实足以让她瞠目,李瑞熟门熟路骑马走在城北贫民地,直到来到一处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屋子前。
容妃远远看着——这房子就一进。
连矮墙都是土坯夯起来的。
她捂住胸口,眼睁睁看着儿子下马在门前扣响那道一用力就会散架的柴门。
里头应了一声,出来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李瑞将一只大盒子交给他。
等了有一刻钟,里头出来一个穿着锦衣的女孩子。
大约也就十六七岁,生得模样放在贫民窟里足让人心惊肉跳。
她那对自己美丽无知无觉的天真模样更能打动人。
别说男人,连容妃远远看着都觉得心痛,感慨老天不公。
李瑞带着她上了跟来的那辆马车。
容妃叫人调转车头,快马加鞭,她先赶到皇家园林。
这里占地庞大,有山有林,有河流,还建造着一座很美的皇帝家庙。
足够王孙公子踏青。
这里充满了欢乐的青春气息。
难得的自由和户外活动,各家小姐装扮得争奇斗艳,处处人比花娇。
容妃虽怀着心事也不由被这些青春洋溢的女孩子们吸引。
她们没几次机会展示自己的美丽。
不,她们才不是来展示自己,她们只是喜欢这样自由自在于旷野中游荡。
像在天空飞翔的鸟。
她看到自己的女儿,和徐家、曹家常在宫里伴读的男孩子们说笑。
云杉是个活泼个性鲜明的女孩子,容妃年轻时何尝不是?
好在云杉没有那么古板的父亲,才会有这样从心底发出的笑容。
她多像一缕能刺破阴霾的阳光。
“娘娘,三爷来了。”
容妃不由自主拉下脸,向入口看去。
自己的儿子这样气宇轩昂,他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君子。
李瑞走到马车前,一个动作刺痛了容妃的心。
他拿出一方手帕展开铺垫在自己手上,伸手去扶车内的女孩子。
凭她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儿子这样待她。
女孩子伸出手扶着李瑞稳稳当当下了车。
容妃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这女孩子没半分局促,只有好奇,四处张望,对李瑞说了句什么,李瑞被逗笑了,眼睛亮闪闪低头看着女孩儿。
谁看了也清楚的很,这公子已被眼前的女孩勾了心魂。
他护着她,如护着哪家的千金,在园中游逛。
容妃叫过一个平日不怎么露脸的小宫女。
“你去跟上他们,看看三爷他们都说什么,回来一字不漏说给本宫知道。”
“是。”小宫女快步跟上去。
……
李瑞陪着女孩子走不多远被眼尖曹家公子叫住,“三爷!我们在这儿。”
他看了女孩一眼,见她没任何反应,便带着她向妹妹走去。
云杉、徐从溪还有曹家几个进宫伴读的男孩子,连带云杉的小姐妹,分不清是哪家大人的小姐们聚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得正热闹。
几位公子小姐都知道李瑞是太子的热门人选,全部将目光集中在李瑞身边的姑娘身上。
“这位姑娘芳名知意。”李瑞大方介绍。
女孩子冲大家行了个礼。
“李家哥哥,她姓什么?”一个女孩子问。
“也姓李。”
“国姓啊,皇亲国戚吧。”
那姑娘一笑,“我非皇亲,我的李是老百姓的李,不是万岁爷那个李。”
“那李小姐家做什么?”
“做点小生意。”李知意照实说。
“皇商啊。”
“也不是。”她不顾李瑞使眼色,实打实回答。
大家没了兴趣,李知意完全不介怀,行事稳重大方。
李瑞不想和别人搅在一起,便向妹妹他们道别,带着知意往别处去。
“李公子,原来你是皇亲。”
李瑞微微点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同你出来就是想体会一下做有钱人家小姐是什么滋味。”
知意爽快点头,“坐大车,穿锦缎,每天吃吃玩玩,的确舒服。”
她话中隐藏着不易察觉的一丝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