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筠 作品
第二百三十三章：闲言碎语
原本她只是请了一些亲近的姐妹过来，请裴娘子是因为她与自家女儿之间有些交情，裴不明又与自家女儿的心上人是好友，未来少不得要打交道就当是提起增进感情了。
可是她没想到今日不请自来的人竟然这么多，墨娘子只能寄希望于裴娘子不要因此介怀了，毕竟今日这个场面似乎都有些来者不善。
卫双舒倒是颇有几分习以为常的感觉，从她下了马车被墨家的人引路到了赏花宴的席面上，远远走来就迎面对上了诸多人审视的目光。
卫双舒款步而来，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就算是对上了颇有气势年长了的官眷夫人，也是面容含笑从未露出半分失态。
她那身槿紫色的衣裳，在人群之中脱颖而出，更显得她矜贵无比，身边站着两个女使都毫不逊色，单单是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商户之女该有的气度。
在场的人但凡有些眼力见的，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她，人家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不好惹的气势。
就算是以往有恃无恐的世家贵女们都要仔细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卫双舒背后不仅仅是裴不明这个状元郎，她背后还站着季家和卫家。
一个是京中屹立不倒的书香世家，眼下季家正在办书塾，有季老在谁家不想去季家的书塾念书？得罪了人家的外孙女，还想去人家的书塾？
虽说季老的两个孩子都没有进入朝堂，可这并不能否认他们二位的才华，还有为人。就算不是冲着入朝为官，能把孩子教养好也不错。
卫双舒抬眼打量着眼下的这场宴席，其实大家面下都各怀心思，只是她们眼下有所顾忌。所以眼下都是静观其变罢了。
她抬眼就对上了不远处的永康郡主骇人的眼神，永康郡主眼下面容憔悴，眼下青黑不复之前的明艳张扬。
卫双舒轻笑，永康郡主可没有她那么幸运，她就算是中蛊了，还有无数的药材珍宝吊着性命，还有无数滋补的药膳养着……
照着永康郡主这般折腾下去，等裴不明解决完边关的事情回来永康郡主就差不多要没了。
永康郡主对上卫双舒这抹笑，不由得背后发凉，没来由地有些害怕正端坐在不远处的卫双舒，她今日来这一趟倒是自己生出怯意了。
墨琼华今日见着卫双舒这身打扮，都没敢上前和她搭话，她那从容不迫打量着全场的模样，就像是久居高位的贵人娘子，不是一般姑娘能比的。
最后一点是，墨琼华觉得今日舒儿是来找事的，不是找她们家的茬，而是今日这些不请自来的人的茬。
当然还是有人没忘记自己今日是为何而来，在卫双舒坐下没多久之后，就开始预备‘为难’卫双舒了。
“裴娘子怎么如此姗姗来迟？是在路上耽搁住了？”说话的正是之前与永康郡主起争执的那位贵女，也是京城里边康家的嫡女。
卫双舒记着康姑娘是宫里某位妃子的胞妹，家世显赫不说，琴棋书画也还算出挑，就是这个脾气不大好。
“我记着，还有一刻钟才赏花宴才开始，康姑娘记错时辰了吧。”卫双舒记着这位康姑娘的嘴皮比永康郡主厉害多了。
除却前面那些，最明显的缺点就是她说话有时候太过尖酸刻薄。
“裴娘子是没记错时辰，可是你这身衣裳不大合规矩吧？”康家姑娘试图拿规矩来拿捏卫双舒。
卫双舒面上含笑，一双云淡风轻的眼眸紧盯着试图拿那些世家贵族的规矩来拿捏她的康姑娘：“我一个月前刚受封一品诰命，这身有什么穿不得的？这衣裳既不是龙凤纹样，更不是蟒纹，你从何学的规矩？”
“若是康姑娘记性不好，其实不必勉强与我搭话，更不必借着什么世家的规矩来教我行事，我外祖父和阿娘的教导我可是时刻谨记着，从不敢忘，就不劳康姑娘教我了。”
康娘子早在康姑娘开口第二句的时候，就知道不对了，眼下卫双舒字字句句都是在说她多管闲事，无中生事。
她女儿若是再说下去，那就是她们康家认为季老和卫娘子没有教导好她，不懂得世家大族的规矩……
这要是被有心人传到季家人的耳朵里，那可就不好了。
康姑娘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被自家阿娘拉住了，若是再说下去，今日之后就没法善了了。
这个卫双舒不是善茬，眼下还是见好就收为何，不然吃亏的可就是她们了。
永康郡主原本还想着看卫双舒出丑，可是康家姑娘不中用，才说了几句就被卫双舒堵得说不出话来。
春桃和夏云就在这家娘子身后站着，静静地看着娘子对阵这些人。
墨娘子原本还想过来帮忙，但是瞧着卫双舒游刃有余，她觉得自己过去只会影响卫双舒的发挥。
不过赏花宴开始之后，应当就没有如此尴尬的局面了……墨娘子想得很好，但是事情并不如她意。
众人起身去后院赏梅，卫双舒和墨琼华站在一处，不紧不慢跟着墨娘子往后院花园走去。
“你可得小心康家的，她们母女心胸狭窄，要是被她们抓到错处，就是不死也得掉层皮。”
墨琼华凑近她耳畔小心提醒道。
卫双舒挑了挑眉：“是吗？我心胸也不广阔，她们要是非要招惹我，我也不是吃亏的主。”
康家的事情她可知道不少，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倒霉呢。
墨琼华听到她这话就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康家的要招惹她，那可是找错人了。
“还有永康郡主，今日她不请自来，不是我和阿娘的意思……”墨琼华真的蛮担心她误会自己的，毕竟难得有个知己好友。
卫双舒笑了笑：“我知道，今日大多数都是不请自来的，眼瞧着桌子都坐不下了，还站着不少世家贵女。”
可见今日来的官眷夫人人数不少，连世家的小辈都只有站着的份儿了。
也不是卫双舒今日的身份是一品诰命，只怕也是站着的人之一，哪里能坐着与康家姑娘说话？
“今日的事情，你与你阿娘不必担心，我自会处置妥当，不会牵连墨家的。”她今日就是来找事的，若是无人挑事，那就没意思了。
墨琼华闻言就明白了，她今日就是来找事情的，只是在此之前是那些麻烦先找上了她，她只是还击罢了。
就算是闹大了，主要的罪责也不会落到她身上，而眼下陛下正是重用裴不明的时候，更不会为难她了。
可其他人就未必了。
墨琼华眼下才发现，她结交的这个好友有些腹黑，不过能看见那些自以为是的贵女还有高高在上的官眷夫人们吃亏也是件趣事。
卫双舒这脾气倒是不错，就算是对上了裴不明也不会吃亏，墨琼华也没忘记悄悄与她介绍今日来的陌生面孔。
卫双舒其实已经能大致猜到了这些人的来意，姑娘家无非就是想见见她，看看她身上有什么出彩的能被裴不明看中……
其次，就是看她到底有没有如同传言中一样，没几年好活了，便于她们抢占先机撮合自家的小辈与裴不明做继室。
上辈子倒是能想想，眼下是绝对没有机会了，她少说还能活二十余年，到时候裴不明早就年老了，谁还能等到那个时候？
至于纳妾的事情，只要裴不明答应，她这边也不是不能答应。
不过这只怕是难，上辈子裴不明连皇帝赏赐的美人都能直言拒绝，更何况是这些外人所提议的纳妾？
卫双舒上辈子也给裴不明提过此事，不过被裴不明拒绝了，甚至他还因此与她生了半个月的闷气。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是春桃说了她才知道裴不明竟然因此生气了，其实想想也很正常，她如此做显然是不大在乎他所以才能做到主动提议给他纳妾……
上辈子她能开口，这辈子却是再也开不了这个口了。
只要裴不明自己不提这事，她也不会提议。
“你去陪你阿娘吧，我这边能应付得来。”卫双舒低声对墨琼华说道，她还有些事情想要与永康郡主说呢。
叫这个单纯的丫头知道了可不好。
墨琼华明白她的意思，随后低声叮嘱她：“小心些，别叫裴大人随后找我秋后算账，我还想着与他好好聊聊景焕的事情呢。”
之前她问舒儿这丫头也没问出什么来，思来想去还是问问裴不明更为稳妥，毕竟经常最了解景焕的也就是这几位朋友了。
周大人也跟着裴不明出征去了，孟冠玉又忙，邵嘉志又留在云州处理后续的事宜，她还真找不到其他人能知道景焕在江南的事情了。
“他若是找你算账，你尽管与我说，我教训他。”卫双舒低声保证道。
墨琼华这下是真的相信了京中的有些传言，那就是裴娘子把裴大人吃得死死的，有些惧内的名声似乎也不全是假的。
二人路上说了些小话，到了花园的时候，才分开了。
永康郡主也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卫双舒。
“得了个诰命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你终究还是比不上我。”永康郡主对于自己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很是自得。
卫双舒其实有时候不大明白永康郡主，明明王府已经落败，皇帝陛下只是不想面上太过难看，所以才没有赶尽杀绝，她真因为自己是陛下的亲人所以不会有事吗？
当真是有些太过天真了，若是她继续不知收敛，就算是陛下不处置她，也会有人收拾她。
“郡主以为仅仅靠着自己的血脉亲情，就能为所欲为吗？这世上人活着靠的是自己的本事，你以为王府落败之后，你还能活着享受着郡主的尊荣是因为什么？”
“是陛下不想面上太难看，才没有赶尽杀绝罢了，还真以为谋逆之后还能安然无恙？”
卫双舒把一切都与她摊开来说，不过卫双舒笃定永康郡主听不进去。
“别的，我就不多说了，郡主身体不适就不要出来走动了，该多加修养才是。”
卫双舒说着便笑了起来，最好要走开的时候低声在永康郡主耳边道：“郡主可还记得那只虫子？我可是特意在郡主新婚的时候，送回来了。”
“你！”永康郡主听到这神色瞬间惊恐，她这些天不舒服竟然真的是身体出了问题……
“光天化日之下，郡主还是不要乱说为好。”卫双舒浅笑着提醒道，这事要是传出去，陛下就是不想动永康郡主也得动了。
就算是乌建德辞官都未必能保住她，所以她最好不要在这种时候说出来。
春桃和夏云跟着自家娘子欣赏着永康郡主惊恐的神色，不过没能欣赏多久，永康郡主就带着人走了。
倒是康家母女还在旁边思索着要怎么从卫双舒身上把场子找回来，方才在前边的时候丢了面子，看附近的其他人都觉得她们在笑话自己。
康姑娘可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再找机会。
她觉得卫双舒也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长相更不是绝色，方才巧舌如簧也不像是个温柔小意的姑娘……
裴不明到底看上她些什么了？
其实卫双舒自己都没想明白裴不明到底是看上她些什么了，只是眼下时机未到，就只能先搁置了。
康家母女寻思着要把面子找回来的时候，并未发现永康郡主已经被卫双舒逼走了。
墨娘子其实还蛮担心卫双舒对上康家母女会吃亏的，但是她瞧见卫双舒游刃有余地应付她们，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谁找谁麻烦还不一定呢。
“裴娘子既然早已经与裴大人成婚，这肚子怎么没有半点动静？”
“不会是生不出吧？”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自小就体弱……”
卫双舒还以为康姑娘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呢，不过如此。
上辈子这些闲言碎语她可没少听，这才哪到哪？她自己不计较，可谁知裴不明背地里有没有帮她计较？
倒是春桃和夏云面露担忧，她们娘子自小身体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生怕娘子往心里去。
但卫双舒显然不吃这一套。
“康家至今没有一个公子，还是康家娘子需多加努力，可千万不要把康家的家业交给一个庶子。”
卫双舒上辈子可没少听说康家的事情，康家母女是嫡母嫡女不假，但是无子可依也是她们母女的死穴。
“另外，康大人的外室已经有了身孕，听说是个男孩，你猜猜是真是假？”
卫双舒笑吟吟的看向了康姑娘身边嘴碎的两个姑娘问道，不过卫双舒也没指望她们回答。
“家宅不宁，就不必为我费心了。
来参加宴席的娘子此时都知道卫双舒这个姑娘不好惹，就连康家母女都不能在她手上占到一点儿便宜。
随后看了一圈周边的娘子们，霎时间众娘子们极有眼力见地拉着自己的女儿后退了一步，不想牵扯其中。
谁家没有点阴私的事情？要是私底下说说还好，要是当众被抖落出来那才是丢尽了脸面。
京城之中最重要的就是脸面。
“不准再惦记裴不明了，他这个娘子是个厉害的，就算是做平妻也难。”
原本以为这个商户出身的姑娘好拿捏，不曾想人家游刃有余地拿捏着她们呢。
康家的这些事情她们都不知道，但瞧着康家母女的神色就知道这些事情不是卫双舒胡编乱造，而是确有其事。
裴不明这个女婿是好，但是要是因此丢进脸面，还彻底得罪季家和卫家，那倒是得不偿失了。
何况裴不明还不一定会娶自家的女儿，为此彻底得罪这么一个厉害的姑娘，往后可就没有安生日子了。
当然也还有不少人没死心，继康家母女之后继续找卫双舒的麻烦。
卫双舒留在京城的大半年里边都是和这些不死心的官眷娘子和世家大族的姑娘们斗智斗勇，连带着把朝中那些大人的底裤都扒了个干净。
元和帝都不由得有些佩服裴不明，娶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娘子回家，往后要想齐人之福可就难了。
边关的战事进行得还算顺利，元和帝知道裴不明的部署，所以这一年他叫工部那边紧赶慢赶把军械甲胄源源不断往边关送去。
卫娘子和卫父留在京中看着自家女儿和京中那些世家娘子们斗智斗勇，甚至把那些大臣在外边藏着的外室，铺面抖落出来……
把那些世家整的那叫一个鸡犬不宁，孟冠玉在京城对此都略有耳闻，他特意把这些事情写信告知了裴不明。
最后在两个月之后才收到了裴不明的回信，字数不多：无伤大雅，随娘子高兴。
卫双舒却是每个月都能收到边关送回来的信件，还有一些有趣的小物件，说是给她解闷。
因为裴不明打算一举拿下周边蠢蠢欲动的几个小国，所以在夺回本朝的最后一座城池之后，裴不明就率军拿下了鄂丘。
鄂丘和禹国，巫金国算是异族小国里边实力最强悍，他们的将士骁勇善战，力大无穷不是很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