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青鸟?
原身都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该是宗谱上记载的。
她一副好奇的样子,钻到这里听一听议论,再钻到那里听一听议论,禁卫军中人嫌她挡路,一把将她推开,然后扬长而去。
桐桐嘴里嚼着野果,唾掉果渣,要多粗鲁有多粗鲁,然后背着筐子,继续满大街的转悠。
她在熟悉地形,也在看看……显眼的地方有没有四爷留下的痕迹。他要找自己,必然会在皇宫的左近,寺庙的左近留下线索的。
而今的都城是洛阳,这事隋炀帝登基之后迁都过来的。隋文帝时期的都城是大兴城,大兴城就是后来的长安,建立唐朝之后,把大兴城更名为长安的。
这个时期,洛阳是都城,大兴城是陪都。
四爷只要在洛阳,首选在皇城附近留痕迹。桐桐忍着饿,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天,并没有发现四爷留下的痕迹。
她看了看天色,今晚怕是有雨。她得换个地方,先去寺庙借宿。明儿去安国寺,它是隋时的皇家寺庙。若是皇城附近不方便留痕迹,那这个皇家寺庙就方便很多,也算是一个标志性的建筑了。
小寺庙三五个僧人,见寒家子来投宿,倒也没有拒之门外。大殿之内一蒲团,呆着便是了。菜糊糊一碗,是寺庙中能供得起的饭食。
桐桐看着这糊糊,还是端起来吃了。
外面果然下起了雨,破旧的寺庙中,还有雨滴打在泥塑的菩萨身上。
几个和尚抱着草上房修补房顶,一晚上当真是好热闹。
年长些的和尚见这寒门子抱着柴草帮忙,这瘦小的样子,当真是一场风寒就能要命。他说:“多谢施主,寺中事,贫僧等人可。小施主只管安歇……”
桐桐手脚麻利的爬上去,帮着把草给盖上。于是,下来之后,得到姜汤一碗,麦饼一个。
吃了喝了,靠着火堆也真的睡着了。耳边是诵经声,一声远于一声。早起一睁眼,阳光从草顶的缝隙中撒进来,像是星辰洒落了一地。
老和尚笑意甚浓:“小施主,素斋已备好,用些再走吧。”
不了!给人家省点。还是想自己的办法去填肚子去吧!
她转身先去安国寺,非皇家之人,不得进寺庙。四爷必不会把痕迹留在里面,她依旧在外面转悠,却发现还是什么都没有。
此事,真的是已经饥肠辘辘了。
她笃定,要么,四爷出门不方便;要么,就是他不在洛阳。
既然如此,怎么活下去,这才最要紧吧!而活下去,就是先想办法填饱肚子。
桐桐看着安国寺外人来人往如闹事的人群,挤到一个占卜的摊子跟前,那边围着许多好事之人。
此时,一干瘦的老者铺草席于地上,盘腿而坐。席上放一桌案,另一侧则坐着一女子,女子正伸着手,叫这老者看手相。
就见这老者一脸深沉:“娘子……要问甚?”
“问子嗣如何?”
老者颔首,一脸的深沉:“娘子……家中,阴盛!”
“对!对!正是如此。”
桐桐白眼一翻:她身材走样了,明显是生育过的。眼看三十来岁的年纪,以而今的结婚年纪来说,她都是该当祖母的年纪了。还在这里问子嗣!这不就是没生儿子,或是儿子少。
这种的,可不就是阴盛嘛!
不过,这妇人该是已经怀上了,且知道自己怀上了。她此来只是为了问,这一胎是男是女的。
这老道必说生男,生男嘛,这妇人心情一好,避免舍得钱财答谢。但至于准不准的,这种撂摊子算卦的,等孩子生了,他也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还能找他不成?果然,就听这老者说:“夫人此一胎,虽是男胎,然则……”
如何?
“家中阴盛,必有碍阳胎。”
“当如何破解?”
“可赠妇人桃符一对,挂于大门西侧,必可克之。”说着,就从怀里掏出桃符,递了过去。
这妇人赶紧接过来,抓了好几枚五铢钱放在桌案上:“多谢!多谢。”
“客气!客气。”
桐桐眼馋:“……”这老骗子,还是有些道行的。
她转身去一边呆着,天色将晚,老头儿要收摊了。小案几往墙角的背篓里一塞,草席一卷,腋下一夹,这就走了。
桐桐起身,不近不远的跟着。
老者进了一处食肆,进去就喊:“店家,一碗汤饼,一壶浑酒。”
桐桐跟着进去,坐在老者的对面,也喊店家:“添一碗汤饼。”
老者看着眼前的小小子:“……”又看看还空着的其他桌子。他起身,去了边上的空桌!
桐桐跟过去,坐在对面,跟老者对视。
老者抬起笑脸,一副宽和长者的样子:“小郎君认得小老儿?”
桐桐笑了笑:“您不认识我了?”
“恕在下眼拙。”
“之前,小子找你问过吉凶。”
老者心虚了,扬起更大的笑脸:“缘分!缘分!”说着,忙喊店家:“再切一斤肉来!”
桐桐脸上却似笑非笑:“我问父兄吉凶,你告知我,父兄大吉……可结果呢?”她一拍桌子,“家父与三位兄长,尽皆死于非命!害我小小年纪,孤苦无依,家破人亡……”
老者面色大变:“……”你家是作甚营生,何事能一死数人,家破人亡?
是遭遇匪祸?亦或是行船遇水患?
这个……那个……还真不好说!自己说大吉,人家动身了。然后出门,嘎嘣死了。这与自己杀人何异?
但是,咱不能认呀!
“小郎君还请节哀!”老者声音低沉,一叹三唉:“……占卜问吉凶,问的是天意……”
桐桐把利器往桌上一拍:“老匹夫何意?难不成是我那父兄尽皆该死,都乃天杀之刃?”
那利器手柄太过于绚烂,桐桐用麻绳缠住了。刀鞘藏在怀里,不敢露面。因此,对方看到的就是一把半臂厂的利刃,裹在兔皮当中,猛的抽出来端是骇人。
老者忙用袖子遮盖住利刃,四下里看:怕是遇到豪强了!若不是如此,谁家子弟能手持这般利器四处游走。这小子而今虽家道中落,然凶悍之气未堕。这酒肉一上来,老者就开始敬酒:“先敬令尊,英雄了得……”
桐桐:“……”这老小子想灌醉了自己,他偷着跑。她笑了:“一斤酒就打发我了?”说着,喊店家:“再来一壶。”
那边忙着打酒,桐桐起身,问店家:“何处可行方便?”
“请客人后院方便。”
桐桐去了后院,再回来酒已经上到桌上了。她一副警醒的样子看老者:“我这酒……可干净?”
老者:“……”他家不像是被土匪杀了,倒像是土匪被官府清缴了。要不然,谁会疑心这个?他忙叫冤枉:“绝不敢心生歹意!”
桐桐一副不信的样子,酒壶一拿,去了柜台,拿了空酒壶,跟店家说了一声,自己去打酒去了。
上茶在柜台后面,上酒还在柜台后面。桐桐一半酒一半水的灌到酒壶里,端了过去,自己对着酒壶喝了一口,然后皱眉:“酒味甚冲!”这是刚才闻见的。
但谁都不疑心她酒壶里的不是纯酒。
于是,老者一句一句的劝酒,桐桐一杯连着一杯的喝。喝完了,往桌上一趴,睡着了。老者赶紧起身,结账之后跟店家说:“在下去去就来,请朋友来接这位小友。”
店家并不拦着,叫他只管去便是了。
这老者觉得可算是逃出生天了,出城之后投宿农家也行,明天就离开洛阳城,往小城去未必不能求存。
正一边走一边寻思呢,后背被什么打了一下,他回头去看,就见路边的树桩上靠着个人,小小个的,他路过都未曾发现。
再定睛一看:“……”他尬笑出声:“小郎君……酒醒了?腿脚可真快。”
“你要往何处去?”
“寻朋友,好借牛车去接小郎君。”
“贵友家住何处?”
“……小老儿想起来了……这个……那个……那朋友呀出远门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幸亏小郎君酒醒了,要不然……不定得等我到什么时候。”
桐桐把利刃掏出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前面就是深山,你跟我去山力,我一刀宰了你,给豺狼虎豹吃……想来官府也不能知道你死了,而杀你的人是我!”
“别!别!”这老者噗通往下一跪:“您饶命!饶Z⃛𝒢命!小老儿愿意奉小郎君为主,小郎君……该是衣食尚无着落。小老儿不才,尚能温饱。不若,小老儿奉养小主子,如何?待到小主子成年,不用主子动手,小老儿必以死谢罪。”
桐桐就笑了:看!有些江湖人是真好用!他们特别识时务。
于是,她收了剑,直接说:“我看你那桃符雕刻的不错。”
是的!是的!还行。
“你听过财神爷吗?”财神是从隋朝开始流传的,记载说开皇十一年,有五力士现于空中,身披五色袍子云云……财神自此在民间流传。
老者点头:“有所耳闻。”
“你雕刻财神于我,如何?”
“小郎君意欲何为?”
“财神临门财气到,当然是去送财的呀!”
老者一拍大腿:“……”这小子是想挨家挨户的收这个财神钱。所以,自己真的给他占卜过吉凶么?他怀疑了,觉得自己闹不好是碰上同行了!
这小子年纪不大,骗人的道行却是真深!
“小郎君莫要如此!有何恩怨,出城再细说!这利刃在手,若被官府得知,可了得?”
桐桐便快速的将利刃藏于袖中,看着老者:“行!出城后再说。”
可真的是饿了,饭食上来,桐桐把肉和汤面都吃了,可算是把肚子填饱了。
老者又喊了店家:“再切一斤肉,打一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