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陆小津的感情（下）
陆小津目光直视着面前的人, 他亦低垂眼眸看着她。
“那我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陆小津:“我走不动，你背我。”
他没有拒绝。
陆小津也说不好自己当时的心情，但喝多了真是个好借口。爬上他结实有力的背，心里却有些酸涩。
不想问他是不是已经有老婆孩子, 也不想知道他来找她是什么意思, 想谈什么？
睡他, 是她当时唯一的目的。
可是莫名的，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眼泪却莫名滑落, 打湿在他的衬衫上。
小区里有好多树，树影斑驳, 看向他侧脸的时候，感觉他的脸更阴沉了。
“昨天你生日？”他问。
“嗯。请几个同事吃饭唱k。”
“我这几天休假, 昨天恰好有几个战友过来, 就一起聚了聚。”
陆小津沉默了下来。
“在楼下的时候，我想跟你说话的，可惜刚要开口，你就走了。”
“你想开口说什么？”
“我也不知道。”他自嘲般呵了一声，“我好像每次想要开口找你的时候，你就走了，头也不回地走。”
“……”陆小津觉得有些难受，生理和心理上双重的难受。
“不是你让我走的么？”她努力压抑了胃里的翻腾。
一开始, 不是你让我走的吗？
他滞了滞, 低低“地”啊了一声, “我自作自受，应该的。”
陆小津住在五楼，没有电梯, 两人一路静默无言地爬楼梯。
到家门口后，陆小津从他背上滑了下来，拿出钥匙打开门，拖鞋都没换，就冲进了洗手间……
他跟在后面，帮她顺了顺背。
陆小津漱了口出来，才去换拖鞋。
由于没有男式拖鞋，翻了一双酒店穿的拖鞋给他换上。
他还给她倒了杯水，端过来说道:“喝点水吧。”
沉着冷静，丝毫没有生疏。
陆小津坐在沙发上，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杯子。
虽然之前还下定决心要睡他，现在这会儿她吐完之后，反而觉得尴尬起来，于是打开了电视，增加一点儿声音。
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她，手撑在膝盖上，手掌握了握，似乎在整理话术，要怎么谈他想谈的事。
陆小津却不想谈这些了，觉得头有些发胀，她佝着身子，按了一下太阳穴，随后看了他一眼，“再给我倒杯水吧。”
他应着声，拿着杯子，去餐桌上的大玻璃水壶里倒凉白开。
陆小津看着他的背影，挺直的背，极细的腰……今晚不想跟他谈这些有的没的，不管当初他出于什么目的跟她分手，不管他后来有没有后悔，有没有找她，都不重要，她今晚只是想睡他而已！
睡他就完了。
于是行随心动，也走了过去，十分主动地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头贴在他的背上。
也没有说话，但是能感觉到他身体有些僵住，拿着杯子的手也停在半空。
“还要喝水吗？”他问。
陆小津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于是听见杯子落在桌上的声音。
他转过身，陆不津顺势抱过了他。
虽然感觉自己的肢体也有些生硬，但是还好有酒精作用，她不想管顾那么多，于是扯着他的领子，踮起脚就亲了过去。
当时是半清醒半醉态地主动吻的他，但是他没有拒绝，后来亲得比她还要凶猛一些。
不是很清楚到底是谁先脱的谁的衣服，不重要了。
她只记得自己当时哭哭笑笑，又哭又笑，又有些疼，又有些恨，好像还对他又抓又挠。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头仍然在发胀。
身上没穿衣服，卷着一条小毯子。
身旁的人却已经起床，穿好了衣裳，走进房间看着她，淡淡地笑着问:“醒了？”
陆小津用手捂了捂脸。
她性子一向粗，加上昨晚的事是她主动的，这会儿也不想说什么负责的话，松手的时候，只尴尬地笑了笑，说:“我要去洗个澡，待会儿还要上班，你自便吧。”
这种无情的对话，就是风流一夜的话语。
意味着出了门就算了，不要再提这事了。
大家各干各的吧。
他脸上凝了一下，但是没有多想，只点着头说:“我今天也要回单位，下班我再找你。”
他正式调来了市里的单位，虽然纪律仍然很严，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
陆小津在浴室里洗了很久的澡，花洒的水冲在脸上，她不由搓了搓脸。昨晚他好像说了很多话，她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进去。
他说他年轻时很骄傲，有些东西看不开。是在分开之后，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大错误。
“有找你的，但你已经出国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忙工作，我们的工作环境，注定很少接触女性，我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跟女孩子交流，更何况那是你……才会在昨天晚上，做出那样的反应……”
回想起这些，陆小津情不自禁骂了句狗男人。
心里并没有解气，直到下班看见他在公司门口等她。
陆小津咬咬牙，走过去直接开口，说得十分直白。
“我昨晚喝多了，就对你动手动脚了。”陆小津说，“我马上又要出国，可能跟你说的那样，我们确实不合适吧。昨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也不在意。我们就算风流一夜吧。”
“……”
利索地说了一通，趁他还没有反应过来，陆小津就赶紧拦了出租车，坐了进去。
没有回头，只是透过后视镜，看见他愣在原地，充满了茫然和不解。
心里有些小小的爽。
像是报了当年被甩的一箭之仇。
还有些怀疑:原来自己对他念念不忘，纯粹是因为被甩过，所以心有不甘啊？！
不确定是不是这样，反正觉得这个狗男人应该尝一尝被甩的滋味。
哼！
以及，昨晚他是挺狗的！！！
心情有些好，回到屋子后开始收拾行李。
电话铃声响起，果然是他打过来的。
陆小津突然尝到了这种虐人的甜头。
于是话说得更狠了些。
“陆小津，你什么意思？”
“意思不是很明显吗？我昨晚就是抱着睡你的目的请你进来的。”
“你可别惦记太多，咱俩又不合适，你说的啊。”
贺长洲:“陆小津，你要搞打击报复啊？”
“嗯，对，就是报复！”
“报复的感觉好极了。”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既然要报复，我不介意你多报复几次。”
不知道为什么，听他这样回答，陆小津放心了好多，但是看看行李，便说道:“等我下次回国，有心情报复了再说吧。”
本小姐很忙，没空理会你当初是不是出于自尊和骄傲才抛下的我。
当然，本小姐也不在乎你会不会等我了。
因为，本小姐是陆家唯一的大小姐。
本小姐从小受爷爷奶奶宠爱，有牛逼的爸爸妈妈，有三个牛逼的哥哥，犯得着在你这儿受委屈吗？
犯不着！！！
说完这长长的一通。
陆小津感觉心情巨好！
电话那头的人耐心地听完，只是淡淡地说:“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
……
*
贺长洲通过公司，拿到了她在国外的联系方式，打过电话过来，陆小津仍然用高傲的大小姐语气跟他说话:“本小姐好着呢，不劳你挂心。”
电话那头也不生气，只是说:“好好照顾自己。”
这几年她在国外，其实有些水土不服，尤其是每更换一次环境，她的生理期就会延迟一些，她没有在意，只忙于工作。
直到这天觉得实在有些迟，便跟同事兼室友说:“我已经推了半个月没来了，真不懂怎么这样迟。”
同事开玩笑说:“不会是有了吧。”
陆小津先是呵呵地说怎么可能，后来笑容就逐渐凝固。
跑去买了化验的物什，看着上面显示的红红的杠，整个人傻住。
怎么会啊？怎么就……
去医院检查，又问了一堆问题，诸如同房那晚喝了酒会不会有问题……医生说没事，反正检测的数值很不错，孕期不要喝酒就行。
陆小津整个儿一崩溃。
同事摇头道:“崩溃什么，孩子爹不认账？”
“是我不想认账……”
“我没有想过这事儿。”
陆小津都快烦死了。
这就是一夜风流惹下的风流债？
同事:“那你得考虑清楚，再大几个月孕妇都不让坐飞机了，公司也有规定，外派的工作人员怀孕了要报备……”
她还没有想好，确实可以悄无声息地选择不要，没有人知道。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荷尔蒙作遂。
加之她已经29，马上奔三，不得不考虑多一些。
骨子里还是想要一些东西的。
于是打了电话给贺长洲。
“我怀孕了。”
电话那头的人想也没想地说:“那我们结婚吧。”
陆小津愣住，“我又没说孩子是你的！”
“我不在乎。”
陆小津:“……”
他低低地道:“我只是更在乎你。”
不知道是不是孕妇的荷尔蒙作祟，陆小津听了就想哭，觉得自己委屈死了。
好不容易放纵自己风流一夜，就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还是在异国他乡。
“可是贺长洲，我还没有原谅你。”陆小津抽噎道。
电话那头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地道:“我也没有原谅我自己。”
“……”
那个看出自己窘迫，帮自己加糖的女孩，那个不顾泥泞，跟着车跑去运送物资的女孩，那个在自己要发火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委屈，说卸了货就走的女孩……
军营生活向来枯燥，人的自尊心也格外强。但他从来没有觉得她挑高档的地方是在羞辱人，只是理性地觉得他们二人是有差距的。
那个时候，他一定是脑子进了水，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说那样的话伤她。
等冷静下来，却得知她已经去了国外。
跑得可真远。
让他找都无法找。
这几年，他也不知道自己过得算不算好，工作方面是无可挑剔的。
至于生活方面，领导找他谈话，做思想工作。
也不是没人介绍对象，只是感觉没什么意思，面都没见，就自然凉了。
直到那天重逢。
她问:“我是不是认识你？”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还认识自己，毕竟四年不见，他已经沧桑了许多，而她，却更漂亮洋气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低低地说:“难说。”
对方淡淡地回应着就离开了。
就像当年国庆去单位找他，离开时那样，头也不回。
后来在楼下，再次相遇。
他想开口说话，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直待在军营里，已经慢慢丧失了跟异□□流的功能。
等开口时，她又走了。
再然后，是去她公司等她，去晚了一些，她已经离开，他便直接去了她的小区。
打电话没有人接，说明她还没回家，那么就在小区门口等。
安静地等。
……
*
在孕四个月的时候，陆小津还是回国了。
公司有相关规定，她也不想让孩子在异国他乡出生，没有人照顾自己。
她知道自己肯定会回去，但是这几个月一直没有告诉贺长洲。
他只是耐心地联系，尊重她的任何决定。
因为是打国际长途，他得算好时差，去邮电局打电话。
一次不耐烦都没有，也不催她做决定，只是问她好不好，在那边有什么见闻，再聊聊自己最近有什么见闻……像当时他们刚决定恋爱时那样。
越聊便越懊悔，明明聊得那样开心，他当时怎么会出于可笑的自尊心，出口伤她？
最后一次通电话，陆小津说:“后天下午，你去机场接我吧。”
“好，哪个航班？”
……
飞机抵达那天，天有些阴冷，陆小津看见人群中立得笔直的人，心里还是有委屈。
拥抱过后，说道:“你别得意，我虽然回来了，但我是为了回来考验你的。”
他笑:“既然这样，考验时间不妨拉长一些。”
“多长？”
“剩下的大半辈子。”
坐在车上。他拿了一摞手写的纸张材料给她。
“什么？”
“你让我写的检讨材料。我写了好多份。”
陆小津:“……”
“我暂时不看，以后你要是惹我生气了，我就打回一份给你，让你再重写。”
“也好，你的命令我服从就好！”
陆小津:“……”
走着瞧。
*
这天，陆淮安开车送他们去机场。
贺长洲抱着一岁多的孩子，陆小津拎了些简单的行李跟随着，一起去安检口。小家伙不知道是不是从娘胎里就坐过飞机，对坐飞机异常感到兴奋，一点儿也不哭闹。
回想起明珠说的:“感觉你当时也有些赌的心态啊，婚后才考验，风险真的高，况且你们不能随便离婚。”
她没有反驳，只是说:“毕竟不是所有人的爱情都是你跟我哥那样的。”
“也是，主要是没有人像你哥那样。”
可是看看身边抱着孩子的狗男人，陆小津抿了抿笑。
于是对陆淮安说:“哥，替我捎句话给明珠。”
“什么？”
“告诉她，我的赌运还不错……”
陆淮安秒懂，说道:“你哥我是你最大的底牌，你的赌运能差到哪里去？”
陆小津笑笑，“臭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