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奶爸教授（4）
从副教授正式升为正教授后, 象牙塔的学子对陆教授仍然保持着敬佩与热爱。
他这几年都有带研究生，但是面试挑人特别严格。
大家也不知道他挑人的标准是什么，反正不仅仅是看成绩。现在电脑网络已经越来越发达, 很多外校想考入他门下的同学，都会在网络上找各种熟悉的人，或者发帖问询这位教授的情况。
得到的回答, 几乎都是好评, 但是也说他挑人很严格。
陈明珠有次听他吐槽今年的研究生面试, 说要不是学校有要求，他一个都不想要。
问他:“为什么呢？考生很差吗？”
“不是，这些学生都是优秀的, 基础非常扎实, 归根结底，是我觉得带研究生很麻烦，只想闲着。”
陈明珠无语子。
“能力越大, 责任就越大啊，加油吧，陆教授！”
“……调皮。”
此前他有向学校申请一间宿舍用来办公，在里面支了个床，有时候白天课多，中午就在宿舍里休息，平时也方便指导学生搞论文之类的。
今年春天的时候, 有天他要去指导他那组大四学生的毕业论文，闲着没事，把小屁孩也带去了学校。
于是组里的部分学生负责带娃，他负责给另一些学生讲论文。
小萌娃就是招人喜欢，大家都抢着带。
陈明珠打电话过去时, 陆淮安说:“臭小子玩累了，在宿舍里午睡，我待会儿等他睡醒了才回家。”
“那你们中午在哪儿吃的饭啊？”
“食堂。”
奶爸教授带着两岁大的孩子吃食堂，在食堂里耐心地喂小孩吃饭，一定引起很多同学的观看……这个画面，陈明珠想想就觉得有爱。
笑着说道:“得，陆栩现在是你们学校的红人了。”
“当然，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
小孩回来时乐呵呵的，陈明珠摸着小孩柔嫩的脸，“真不愧是教授的儿子，已经是经历过学校食堂抢饭壮观大场面的人。”
陆淮安却说:“今天要早点儿做饭。”
“咦？”
“他光顾着看人来人往了，没怎么吃饭，喂了几口，还嫌弃地吐了出来。”
“？”
“食堂的菜确实有点儿咸。最后买了馒头给他啃。”
“……”
行吧，陆栩小朋友的食堂体验不是太好。
却说当时，陆教授在食堂里喂小朋友吃饭的画面，激起了很多人的兴趣。此前只是建筑学院内传得开，这会儿整个学校都知道建筑学院的陆教授的儿子很可爱，很帅！
小朋友的名气确实越来越大……
*
之前陆淮安与陈明珠重逢时的“见证人”钟少全，这次也终于从高级讲师升为副教授。对他而言，感慨万千，真的太不容易了。这所人才济济的学校，竞争激烈，位子没有空缺的时候，再牛逼也不顶事。
他比陆淮安还要大两岁，第一学历也是本校，但是研究的方向和陆淮安不同，有时候负责项目的重要性也要结合大环境来评价。面对一路顺风顺水的陆淮安，他只能摇头表示自己差点儿运气。
但是，如今终于也是副教授了，学生称呼时，一般不会加“副”字，此际他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某天开会间隙，陆淮安正在跟小孩通电话。
“乖哦，爸爸一个小时后就去接你了。”
“一个小时就是你拍一下皮球，玩一下小车子，再让奶奶给你削半个苹果，吃完，就见到爸爸了。”
挂掉电话，看见钟少全笑眼眯眯地朝自己扬眉。
“平时嚣张跋扈，陆总也有低声哄人的今天啊？”
陆淮安闲闲地道:“钟教授，自打升为副教授，嘴巴就没见你合拢过。”
钟少全道:“你这种一路贵人加持，顺风顺水的人，不会理解我们平民百姓的苦处和甜头的。”
“是么，我当初在敦煌也没少吃风沙吧。”
钟少全脸一沉。
当初这个项目，其实他也是可以申请去研究的，奈何当时有很多顾虑，也不是很看好，便没有去。
结果这个嚣张的人凭借这个项目研究成果，一举推翻了之前的一些理论，拿到了科研奖，顺势开设了新课程，还获得了教学奖……
除了运气，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是平时能不能谦虚点儿？
整个建筑学院，就没谁没吃过他的瘪。
“能把你嘚瑟死。”钟少全说。
他把手放在后脑勺，懒洋洋地说道:“教职工篮球赛要开始了，我们得组织练起来，去年我们学院八强都没进，回家都不好意思跟媳妇说。”
钟少全:“难道去年不是你缺勤最多？配合也不好。”
“去年得奶孩子，今年……”陆淮安自嘲道，“咱们学院工会怎么着也要进八强吧。”
钟少全:“真稀罕，你堂堂陆大教授居然只满足于八强。”
“你能干得过体育学院工会？干得过全是二十出头年轻人的附属中小学工会？”陆淮安淡淡地嘲讽道，“人要服老，不能倚老卖老。”
之前还是助教，这会儿已经是讲师的赵齐插话说:“陆教授，今年我可以做个替补啥的，最近也有健身。”
陆淮安一针见血地问:“你小子是有追求的对象了吧？”
赵齐愣住:“教授火眼金睛啊！”
“……”
*
4月下旬，教职工篮球赛的循环赛陆续进行，这一阶段的比赛都是在露天篮球场上打的。
某天陈明珠接了他的电话，下班后先去接娃，回到家里见他已经洗完头洗完澡，头发软软地垂在额头，人也有些累地坐在沙发上歇息，好奇问:“你们的比赛要打多久呀，我怎么感觉已经打了半个月？”
陆栩进屋后，跑到了他跟前，欢快地叫了声:“爸爸。”
陆淮安把小孩抱了起来，不以为意地道:“循环赛终于打完了，建筑学院工会队不负众望地闯进了八强。”
“哟，闯进八强了？”
“一帮子老弱病残，居然能闯进八强，我也没想到。”他藏不住地笑。
陈明珠:“哦，那你是属于老还是弱？”
“能夸夸人么？”他冷哼一声，“其他四个人是老弱病残，我是第五个！”
“是全队的核心灵魂。”他得意道。
“老公真厉害！八强比赛，需不需要我去当啦啦队？”
“还不知道哪天打，到时候再跟你说……”想了想又道，“最好带上陆栩过去给他老子加油。”
“行啊。”
八强比赛在周末，地点在体育馆。
陈明珠带着小朋友去凑热闹。
教职工比赛，参赛真的都是从老弱病残里挑出一些还算能打的教职工，对学生的吸引力不是很强，不像各种学校帅哥同学打球，更能吸引人看。
但是可能不少同学是陆淮安的粉丝，陈明珠过去的时候，也有一些同学过来观看。
陈明珠带着小朋友过去，钟少全逗了逗小孩:“叫叔叔。”
陆栩受的教育很不错，对外是个挺有礼貌的小孩，乖乖叫了声:“叔叔。”
“真乖。”随后对陆淮安说，“你还叫家属来做啦啦队，输球了怎么办？”
陆淮安极无耻地道:“输球了当然算你们的，赢球了才算我的。”
“……你还真会推脱责任。”
他把娘俩安顿在第一排，说道:“就坐这儿看吧。”
陈明珠:“行，小心点儿。”
他无奈地说:“这话听得莫名悲伤，以前打球哪用得着交代这个。”
陈明珠不禁发笑:“那好好表现，别让陆栩失望。”
“成……我拼老命去。”
囧。
虽然他们打球，不似大学生帅哥打球那样青春活力，激情澎湃，但是感觉陆栩他爹打得确实不错，是全队核心，自在娴熟地运球，动作潇洒地投篮，球进后意气风发地看过来的样子，像是多年前在家属院里打球一样。
可惜陆栩小朋友坐不住，也看不明白，最后还闹着要去玩球。
中场休息的时候，陈明珠只得抱着小孩到场边去。
陆淮安打满了半场，球服都湿了，拧开矿泉水瓶，仰着脖子喝了大半瓶水。不知道喝水的动作是不是有点儿帅，小朋友站在一旁抬头看着爸爸喝水。
陆淮安瞥了他一眼，“你也要喝水啊？”
陆栩小奶音回答:“要。”
于是陆淮安蹲下了身，小心地喂小孩喝水。
“你这臭小孩，都没给爸爸加油鼓劲儿，分都落后了。”
小孩大概是不想让人喂，想自己喝，于是小手抱住了瓶子，抢了过来。
陈明珠试图阻止，“你自己喝不是呛到就是漏出来洗脸啊……”
陆淮安先一步把瓶子拿过去，自己喝得只剩下丁点儿，这才还给他。
“这点儿水给你慢慢玩吧。”
“……”
几个围观看球的女生窃窃私语，讨论那就是陆教授的老婆和孩子啊，一家人真是温馨之类的……
到了下半场，对手也是中青年职员，体力明显下降，这时候经常健身的陆淮安和钟少全凸显了作用，神奇地将比分反超。
没有想到最后居然赢了。
某教授脸上挂着微笑，悠悠地走过来，跟陈明珠说了几句得意的话，随后一把抱起了小孩。
“回家喽，累死你爹了。”
“……”
从体育馆走到校园里，会经过露天篮球场，场上正好也有青葱的大学生在打球，陈明珠瞄了几眼，某教授醋醋地一把将她搂了过来，“看哪儿呢？你老公孩子都在这儿。”
陈明珠笑吟吟:“我只是觉得年轻真好。”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
“都挺好的。”
学校里的参天大树下，一家三口的画面太美好，导致那些学生也投过来羡慕的眼神。陈明珠也极喜欢和他们在校园里散步的感觉。
虽然说有的学生也爱咋呼，但大多都是单纯的孩子，心思也很简单，并且还朝气蓬勃，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陈明珠越发理解陆淮安当初会选择留校任教了，大概，也是喜欢这种氛围吧。
问他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选择留校当老师的。
他:“也没这么复杂，学校让我留校任教，我就留了。”
陈明珠:“……”
真是高估了他的境界。
半决赛在次周的周末，陈明珠没有再过去看，主要是陆淮安说对手太厉害，肯定会输，不让他们去看他出丑。
陈明珠:“你还有偶像包袱了！”
“这不是得在儿子面前保持一下完美的形象么。”
“……”
最后半决赛果然输了，拿到了第四名。
是建筑学院工会最好的成绩。
*
这段时间，陈明珠主笔编创的作品《李清照》终于取得了进展，经过反复研讨、修改，团里决定今年排这出剧。
陆淮安听罢，点头道:“对的，这个角色就贴合了。”
陈明珠:“不过李清照的少女时期，还是得换个年轻演员来演。”
“那不重要，千古第一才女的少女时期清新、活泼、明快，很多年轻演员本色出演就行，婚后的聚少离多，甜蜜中又带着些淡淡的清愁，不是所有人都能演出来，晚年的凄凉更是考验演员。”
陈明珠忙不迭地点头。
“这个舞剧会巡演吗？”
“还不知道，但起码会在首都出演。”
“到时候我去观赏。”
“嗯。”
一切都顺利地行进着，在这段时间里，小朋友也过了两岁的生日。
某教授仍然是那个尽职尽责的奶爸，暑假的时候陈明珠都在抓紧时间排练，陆淮安除了去公司看看情况，参加一两个学术会议，其余时间就在家里带孩子。
也有的时候，把孩子送去四合院，和陈明珠料想的那样，小家伙这会儿极喜欢蹲在鱼池边看鱼，还学着他爷爷的样子，捻几粒鱼食去喂鱼。
因为杨亚青还有养鸡，用来自己煲汤喝，他也会去追鸡。
太奶奶和太爷爷已经越来越老了，但是看见小朋友过来，仍然是欢欢喜喜的。
老小老小，凑在一起，就是热闹。
陈明珠的排练几乎没有阻碍，角色的贴合，让她更有信心，并且努力精益求精。团里决定把这个项目呈报上去，以期博一个文艺方面的奖，因此她更加认真对待，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有一次，陆淮安带着小孩去接她下班。
靳副团长、姚梦佳等领导老师看见，乐得跟什么似的，抱着小孩亲了又亲。
“太可爱了这孩子，你们也太会生了。”
“基因好啊没办法。”
一家三口先去吃饭，再随意逛了逛街。
等排练出来并上演，已经是秋天的事。
首演那天，陆淮安原本想带陆栩去看她的舞剧，但是剧场有规定，不允许带这么小的小孩，只得作罢。
演出结束后，陈明珠在后台收到了一束花和一张卡片，上面写着“恭喜家中顶梁柱事业回春”，旁边还有小家伙拍的一个浅蓝色的手掌印。
陈明珠看着这张卡片不由发笑，年轻的同事瞟了一眼，“这是你儿子的手掌印？”
“嗯。”
“你家里真是好温馨，看得我都想结婚了。”
另一个同事说道:“你来得晚，几年前他们两个恩爱得，连领导都感觉是齁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现在有孩子了，她家那口子包揽了很多照顾孩子的工作，感觉人也稳重了一些，但仍然会搞浪漫。”
年轻同事说:“我还听说她老公很英俊帅气？”
“是的，很帅，还很会赚钱，还是清华的教授。”
“哇，明珠姐你怎么找到这样的对象啊？”
陈明珠卸着妆，笑了笑:“中彩票中的。”
*
走到外面，秋风微凉中，陈明珠抱着那束花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陆淮安把车开了过来。
上车后，她拿着卡片说道:“没想到你还特地让小家伙印了个手掌印，好有心思。”
开车的人道:“这么重要的演出，怎么能少了小孩的祝福呢？”
“真会整这些，看得我几个年轻同事都想结婚生娃了。”
他却得意道:“也不是人人都如我。”
“那当然，你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陈明珠吹起了彩虹屁。
他扬起下巴:“这是事实。”
“小孩在爷爷奶奶家，明天再去接他？”
“嗯，这会儿应该熟睡了。”
回到家里，洗漱完，又快十二点了。
还好明天是周六，可以睡久一些，然后下午再过去上妆，好好出演第二场就行。
确实有些累，陈明珠披头散发，像一条咸鱼，趴在了柔软暖和的大床上。
陆淮安走进来，把她翻了个面，抱到枕头那端。
然后开始“料理”这条咸鱼，摸了一下她的腰之后，说:“怎么感觉你又瘦了？腰细了些。”
“是在之前的基础上瘦了两斤，角色需要嘛。”
他把她抱着趴在了自己的身上，笑了笑:“你之前还担心瘦不下来，这会儿证明是自己想多了。”
“你喜欢胖点儿还是瘦点儿？”
“都行，各有千秋。”
“好敷衍的回答。”
“说真的？当然是喜欢有的地方胖点儿，有的地方瘦点儿……男人都这样吧。”
“大色鬼。”陈明珠拍了他一下。
“你看，说真话都是要遭捶的。”
“不理你哦，该睡觉了。”陈明珠扯了一下他的脸，一本正经道。
“这么早就睡觉，也太对不起这个难得的二人世界吧……”随后坏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你今天想享受什么服务，我都可以满足你。”
“……没想好，你知道我在这方面想象有些匮乏。”陈明珠笑着回看向他，“不如你教我打开想象？”
“不如我教你让我享受享受服务？算是我这两年来带孩子的奖励。”
这两年多，他在带孩子方面付出过很多很多，也在她的工作事业上支持过许多许多。
陈明珠抿抿唇，故作娇矜:“老公，你想要什么样的服务？我今晚都可以满足你噢？”
这人兴奋地坐了起来。
“你说这个，那我就来劲儿了。”
“……”
危。
*
话说《李清照》在京演出结束之后，今年暂时只定在上海和济南进行巡演。
因为李清照是济南人，最近济南也在打这张文化名片，特地邀请他们去演出。
这段时间陈明珠又回到了从前演出的状态，感觉好极了！这个剧目，也顺利地提名了文艺界的那个重要奖项。
一切都进展得顺顺利利，没有什么波折。
上海和济南的巡演结束之后，下午六点多，陈明珠回到家里，决定在家好好休息、陪伴家人。
门外有些萧索，室内十分温暖。
陆栩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这个小家伙一看动画片就能把沙发坐出一个窝来。
陈明珠在沙发后悄悄走过。
看向厨房里，熟悉的身影在灶前翻炒什么，陈明珠轻轻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
他的腰背滞了滞，像是知晓身后有人进来了，但是并没有回头，仍然专心翻炒。
陈明珠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了他的背上，笑着问:“你知道我进来了？”
他把火关掉，拿起锅把菜倒入盘中，语调闲闲:“你知道我知道你进来了？”
这人还玩套娃。
“刚刚进来时，你的背滞了滞，我感觉你在偷笑。”
他呵了一声，“快把菜端出去，再炒个冬菇青菜就行了。”
另一个灶上，砂锅里面炖了汤，陈明珠想去端的时候，被他挡开了。
“有些烫，我来端。”
“垫着布不要紧的。”
“还是我来吧。”
……
翌日早上，陈明珠醒过来时，小孩还没有醒，不禁伸手戳了戳他肉乎乎的脸，欣慰地笑。
陆淮安照旧勾了她的腰过去，说道:“才八点钟，继续睡。”
转过身看着他的睡颜，陈明珠不禁亲了亲他。
这人眯着眼睛回亲了一下，胡扯地说:“大清早就按捺不住啊？”
“什么鬼啦，只是给你一个早安吻，你想多了。”
他眼睛都没睁开，抱着困意十足，又睡了过去。
看看窗外有的已经落叶的树，想着一年即将过去，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正是2003年。
陈明珠凝了凝神，这一年的上半年并不太友好啊。
不过相对后来疫情肆虐，问题倒也不大。
淡定以对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