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到底多年历练，她早已学会了不动声色。
哪怕心内再惶恐，面上也能竭力维持住镇定，丝毫不露怯，“我不懂你的意思，我同她已经很久没见过面，哪里有什么账要算？”
“许彦，你若是看不惯我，想对我发火找茬儿，还请直接一点！别找一些莫名其妙，八杆子都打不着的理由，显起来真的特别虚伪！”
年长许彦没有立马接话。
他就那样，静静瞧着她横眉怒目的模样。
看的时间越忏悔，唇角勾起的嘲讽笑容弧度，也随之越勾越大。
明明表演得就很拙劣，怎么………过去就没发现呢？
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先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该先怒斥面前人的演技太过表面。
眼瞅着年长许彦反应不像过往那般，林烟顿时也拿不准他此刻在打算着什么。
只能按照先前的路数，继续将戏份演下去，“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说着，她的气势比那会儿更加强盛，语气也更为嚣张，“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心虚？”
“许彦，你别以为你不说话，这事儿就能…………”
年长许彦看着她紧张到颤抖的双手，突然就没了继续听下去的耐心，冷冷抬起眼眸，强势打断道：“到底是我心虚，还是你自己？”
“……………”这话指向不明，可林烟在听完以后，大脑还是不自觉空白了几秒，待回过神以后，整颗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年长许彦闻言冷哧一声，“你心里不是跟明镜一般吗？现在装什么呢？”
林烟最烦他这种冷嘲热讽的语气，几乎话赶着话驳斥道：“我装什么了？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就亮出证据，把话讲清楚…………”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幺幺…………不在人世了？”年长许彦这句话一出来，宛若绝杀，瞬间堵住了林烟的嘴。
“你…………”已经不止双手，林烟已然浑身都在颤抖，“你………在说什………么呢………”
“我…………怎么清楚………她不在了………”
“她不是…………回村了…………”
“她……………”
说到最后，声带莫名哑然，尝试了好几次，喉咙里始终发不出一点声音。
林烟陡然惶恐起来，眼睛瞪大如铜铃，眼神四处求助般晃动。
在不经意对上年长许彦那双直射入心的眼眸后，她恍然生出一种直觉，仿佛自己所有隐瞒的一切都已经被他所洞察掌握。
继而，心脏不可抑制一颤，双腿失去所有力气，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面上，脸色煞白得没有一分血色。
逼出她的承认，年长许彦非但没有丝毫解气，反而心口越发堵得厉害。
幺幺不在了，她的好姐妹陈云英知道，村里人知道，就连她过去最最最………不对付的人都知情，除了他。
除了他这个从她以及她家里获利最多的，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得知她不在了？”仿佛不知道疼痛般，年长许彦手指紧紧扣住掌心至流血。
已然到了这一步，再装傻没必要了，林烟垂着眼眸，喑哑道：“很有………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的？”年长许彦盯着她，继续追问。
这个问题一出来，林烟紧绷的情绪陡然松缓了不少。
在这之前，她一直先入为主地认为许彦在质问自己之前，已经将所有来龙去脉全都弄清楚了。
尤其还是在他对周幺幺的愧疚心前所未有鼎盛的情况下，她真的毫不怀疑许彦会发疯弄死自己。
所以，她害怕，她恐惧，她想逃跑。
可如今，听着接连两个问题，林烟猛然意识到，事情似乎还没严重到那一步。
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吓唬自己。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将问题快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斟酌回答道：“你知道的………我们过去不太对付，我也从来都不是什么大度的人，所以………在结婚以后，我曾经去同她炫耀过。”
“大概三四次的样子………不过后面事情多了，再加上觉着她没什么威胁，我就没多管了。”说着，林烟顿了顿，小心翼翼瞥了眼年长许彦的神情。
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才继续往下道，“直到半年前………我突然想起了她，恍然惊觉已经很久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了………就安排人在县城里找了找，结果都没有。”
“我担心她会搞事情，就又让人回百塘村看了看，还是没有。她一个女孩子，父兄还都没了，除了能回村，我想不到其他可能。所以………当时心里就有猜测人可能不在了，只是没有确切证据而已………”
说完，林烟竭力装出惶恐不安的模样，颤抖着胳膊去抓年长许彦的裤脚，眼含热泪，可怜兮兮道：“我知道我如今在你心里………没有信誉，你对我的话会保持怀疑，没关系，我理解。”
“毕竟，我同她过去确实不对付。但………许彦，你如果要给我判死刑，如果要同我算账，同我追责，也请你拿出实打实的证据，行吗？”
“是我的责任，我林烟绝对不逃避，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不该我承担的，你全都加在我头上，对我公平吗？对周幺幺公平吗？毕竟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逍遥法外呢！”
“过去，你已然冤枉了周幺幺许多，所以才造成了今天的天人永隔。如今，你还要继续将那一套用在我身上吗？你能保证，多年以后，你不会像对周幺幺一般，也同样对我愧疚吗？”
按道理，年长许彦不该犹豫的。
可偏偏最后一段话入了他的心，他不得不承认，他动摇了。
须臾后，他冷着脸直视过去，嗓音里淡漠得不夹杂半分感情，“林烟，不是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事实上，就是你现在死在我跟前，我也毫无感觉。”
“但有一句话，你说对了，欺负过幺幺的每一个，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你有没有撒谎，等我查完，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烟整个身体已然被股寒凉浸透，她紧咬住颤抖不停的牙关。
生怕一不小心，会在年长许彦面前暴露所有。
两人就那样静默对峙了数秒，而后，年长许彦先行转了身，林烟终于松懈了下来。
可还没过几秒，就听到他猛得开口道：“伍四，同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说着，他又补充了句，“林烟，别撒谎，你知道的，凭我的能耐，什么都能查的出来！”
其中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
到了如今这一步，保住自己才最重要，犯不上在这种关头惹怒对方。
故而，林烟讲了实话，“是我舅舅家的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