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找不到那味药。只能用其他贵药配成续元方,可以让他醒来,像普通人一样,但最多坚持到明早鸡鸣。”
苏武回到茅草屋时,陆游医手边放着一碗热烟药汤,向苏武解释着,一旁的小玉脸色惨白,呆若木鸡。
片刻后,她端起药汤。
“续吧,离开前我还能陪一下。”
苏武重新将注意力投回通猿刀的路数练习上,直到传来一两下小小掌声,回头一看,身后俏生生立着一个小男孩,身子藏在宽衣长袖中,像个小和尚,十分腼腆。
“对不齐...打扰了...”
“是对不起,苏哥哥,这就是小飞,他不太会说话....”
苏武和蔼一笑,见小男孩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示意小男孩过来,手把手带着演练一小节路数。
很有资质,可惜生机近无,体内溃如烂藕。苏武收回探查的手,把合不拢嘴的男孩送回小玉身边。
他没有参与小玉一家人接下来的活动,只是给了足够银钱,让他们去吃顿好的,或许再逛逛书塾,而自己则继续练武。
......
第二天,苏武醒得很晚,起床后看见门口挂着饭篮子,里面有纸,写道是昨晚男孩坚持要打包给他的食物。
他来到屋外,看到一架马车,小玉和陆游医正在往上放置行李,得知他们准备离开这里,去陆游医的故乡东俸王朝。
“在梦中走的,没什么痛苦,去东俸了再给小飞找个息所.....”
“苏小兄弟,这是我给你留的改良后的益武方,你以后按这个配药即可,有缘再见。”陆游医递过来一张纸,拱手同苏武道别。
东俸王朝离南庆王朝很远,也不知他们如何保存尸体,小玉没有寻死,没说要报仇雪恨,异常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目送马车离开,思索无果,随后戴上面皮,往瑞云府去。
苏武打算返回安顺村了,再回来不知何时,陈践的身份可能会失效,所以想再到一次瑞云府,看看有什么可拿的。
刚踏入府内,陈践心腹却过来通知他,官大人等下要在西洪楼设宴,邀请钱庄药行那些人一起叙叙,更是点名要陈践务必出席。
“嗯,没说什么事?”
“没有的,但县令好像听说了您与四方师爷的事,心情略有不佳。”
苏武颔首,脚步一改,往西洪楼去。
等他抵达筵席,发现县里几号人物都在这里,县令、四方师爷、珐材掌柜。
一丘之貉。
苏武面不改色,走到县令身边大方坐下,县令身着绣云乌衫戴乌帽,气色异常红润。
“陈侍,老身睡不好,你去黑市也没收获,好在珐材送了味珍药,昨晚才睡有八分满意,应该感激才对,怎么还在珐材惹事?”
苏武夹菜的手一顿,珐材掌柜赶紧摆手。
“大人,陈侍可不是跟我,而是跟师爷有点误会......或许陈侍宿醉,加上有刁民闹事,所以....”
“刁民?可有受到惩罚?”县令随意问道。
“那肯定有,据说她是为了给家里人治病,这不就是对她所作所为的惩罚么?”
众人一愣,随即哄堂大笑,纷纷举杯。
“陈侍?还坐着?”
苏武慢慢起身,在众人关注下,面无表情,与师爷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一股热流在心口不温不火地煮着。
一会后,门外进来一人,带着三个木匣子,打开一条缝隙后,四方师爷瞅了一眼,接着便放在一旁的角落里。
“大人,朝廷的赈灾钱已近西河,按计划明天动手。”
“没有这笔钱,西河有可能民反,但无所谓,等朝廷出兵平反就行.....”
苏武听完,才知道这些人为了敛财,可以把一片地方的民众牺牲,如果真的民反,无异于死亡,君王肯定会屠城以消灭余孽,宁可杀错也不可放过。
西河百姓再少,也有几万人吧。
另一个惊讶是,这种事居然能放在一个酒楼厢房里说,风轻云淡,像是平常事。
想了想,只有一个原因。
王朝内部腐坏严重,又疲于妖魔霍乱,南庆已是大厦将倾,此刻所见只是冰山一角。
觥筹交错,等筵席散去,苏武最后起身,当他跨出厢房时,余光发现下人送给四方师爷的三个木匣遗落在角落中。
厢房空无一人,在确认四方师爷等人坐轿离开后,他关上厢门,打开木匣。
映入眼帘的是年岁有差的三颗头颅,死眸上沾满泥土,底下垫着布巾,浸染鲜红,苏武看了眼后慢慢合上。
正是分别不久的陆医和小玉,以及小男孩。
他把破山刀解开,敞出来放在桌上。
经过一阵漫长的寂静,一道身影从厢房袭出,遁入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