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8章 决定去市里

秋夜的凉风卷着枯叶掠过窗棂,油灯在穿堂风里摇晃,将王建国和赵书卓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赵书卓放下手中的算盘,竹制算珠还在轻轻晃动,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

“哎,建国,我有些不明白,你也没有成家,也没有对象,怎么对女生的心思这么了解啊?”

这句话像块突然投入深潭的石子,惊得王建国手中的搪瓷缸差点打翻。茶水在缸口漾出涟漪,映出他瞬间慌乱的神色。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无数个琐碎的画面在眼前闪回——

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午后,知青点的储物间因年久失修漏雨,于莉和于海棠姐妹被困在狭小的空间里。

潮湿的空气里,姐妹俩为了争夺最后一块干燥的角落,从拌嘴升级到推搡。

于莉攥着半块发霉的饼,涨红着脸喊着“我先发现的”。

于海棠则死死护住怀里的书本,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建国顶着暴雨冲进去时,衣服早已被淋透,他二话不说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又把自己的草帽扣在于海棠头上,这才平息了这场“战争”。

还有在分粮的日子里,秦京茹和阎解娣站在仓库门口,为了半斤玉米面争得面红耳赤。秦京茹双手叉腰,声音又急又响:

“凭什么他多我少?”

阎解娣则委屈地抹着眼泪:

“明明是按工分算的!”

王建国蹲在一旁,重新核对账本,又把自己那份匀出一些,才让两人破涕为笑。

最让他心跳加速的,是与何雨水相处的点点滴滴。

记得那次修理拖拉机,烈日当空,何雨水蹲在滚烫的机器旁,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泥点。

她抬头看向王建国时,眼睛里闪烁着信任的光芒:

“建国哥,这个零件怎么拆?”

王建国的手不自觉地颤抖,工具差点从指间滑落。平日里泼辣能干的何雨水,此刻却像只温顺的小猫,让他既紧张又心动。

这些画面在王建国脑海中飞速闪过,他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

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半晌才挤出一句:

“嗨,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见得多了,自然就懂了。”

他低下头,不敢看赵书卓的眼睛,假装专注地擦拭着搪瓷缸。

赵书卓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却没有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说道:

“行,我这就去收拾行李。”

临走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王建国一眼:

“有些事,别等错过了才后悔。”

王建国望着赵书卓离去的背影,思绪依然沉浸在回忆里。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给屋内的一切披上一层银纱。

他知道,这些与女孩子们相处的经历,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教会他如何去理解、去体谅。

而藏在心底的那份对何雨水的特殊情感,或许也该找个合适的时机,勇敢地说出口了。

油灯在穿堂风里晃出一圈圈光晕,王建国弯腰往炉子里添柴,火星子噼里啪啦溅在青砖地上。

被赵书卓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后,他强装镇定地直起身,用袖口蹭了蹭额角的薄汗,干笑着开口:

\"嗨,我舅舅家女孩子多,都是表姐表妹的,跟她们在一起时间长了,久而久之就了解了呗。\"

这话出口时,他特意抖了抖肩膀,做出满不在乎的模样,却在转身时不小心踢翻了脚边的竹筐,几颗干瘪的玉米滚到赵书卓脚边。

赵书卓弯腰捡起玉米,粗糙的指腹摩挲着玉米粒,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洞悉一切的笑意:

\"那雨水妹子也是你其中一位表妹喽?\"

这句话像根细针,精准地戳破了王建国佯装的平静。

记忆瞬间翻涌——三天前的黄昏,何雨水蹲在农机站门口,辫梢的红头绳随着晚风轻轻摇晃。

她仰起脸递扳手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指尖相触的温度比烙铁还烫。

\"瞎说什么!\"

王建国的耳尖瞬间涨红,抓起挂在墙上的草帽扣在头上,动作比往常急躁许多。

他背过身去收拾桌上散落的零件,金属零件碰撞的叮当声格外刺耳:

\"别操心我的事了,你快回家收拾几件衣服,去火车站看看,今天有没有火车吧,杨小花同志还在等你呢,早去早回。\"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刻意提高声调,试图盖过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赵书卓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掏出烟袋,烟丝在铜烟锅里发出窸窣声响:

\"上次看见你俩在晒谷场修脱粒机,雨水那丫头看你的眼神......\"

话音未落,王建国突然转身,带起的风把桌上的煤油灯吹得剧烈摇晃:

\"书卓哥!\"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再不走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月光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格洒进来,在地上拼出破碎的银斑。

赵书卓望着王建国慌乱躲闪的眼神,终于不再追问。

他把烟袋别回腰间,伸手拍了拍年轻人紧绷的肩膀,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该收的庄稼别等霜降,有些话......\"

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风中,身影穿过吱呀作响的木门,在门框上投下长长的剪影。

王建国呆立在原地,直到赵书卓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堂屋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墙角的蛐蛐在不知疲倦地鸣叫。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垂,想起何雨水总是在清晨把洗净的工装悄悄挂在他晾衣绳上。

想起她教村里孩子认字时,转身冲他笑的模样,想起她在暴雨夜递来的那碗姜汤,瓷碗边缘还留着淡淡的齿痕......

这些记忆像春天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勒得他胸口发闷。

窗外传来火车的汽笛声,惊起一片夜枭。王建国走到门口,望着赵书卓远去的方向,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知道,有些心事,就像埋在土里的种子,到了该发芽的时候,无论怎么掩饰,都会破土而出。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个特殊的人,不能随意对某位女生做出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