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风 作品

第202章 它不该被藏在这里

第二百零二章 它不该被藏在这里

“但我看见它的瞬间,我就想哭!”

“不是图有多打动人,是我觉得……它不该被藏在这里!”

“它像是,某个人最后的……声音!”

没人理他。

他拍了照片,偷偷保存,发给了他在国内的一个朋友。

那个朋友不敢发朋友圈,也不敢公开,只是把那张图悄悄存在了手机相册最隐秘的角落。

直到那天,顾承泽在林清浅的手机里偶然刷到。

林清浅不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她把手机落在了客厅茶几上,正在楼上接电话。

顾承泽起身喝水,路过沙发,无意间看到手机屏幕亮着。

他本不该看。

可屏幕上那一张图片,让他整个人定住。

一张耳钉设计图,银杏叶,一笔断在轮廓边缘的线。

他看了一眼,猛地按住了胸口。

像被什么击中一样。

心脏一抽一抽地疼,耳边的血液“轰”地炸开,他呼吸都困难。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张画能让他痛成这样。

可他知道—他一定见过。

一定。

哪怕他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身体已经给了他答案。

林清浅下楼时,看见顾承泽坐在地板上,额头抵在沙发边,脸埋在臂弯里,背脊一抖一抖的。

她脸色白了一下。

走过去,想伸手碰他,却被他下意识躲开。

他头也没抬,只低声说:“你能告诉我,这张图是谁画的吗?”

“我求你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疼得这么厉害!”

“但我……真的很想知道!”

林清浅沉默了半秒,慢慢把手机收回去,眼里一点点泛红,最后说了一句:

“是我!”

“是我画的!”

顾承泽没有回答,半晌后,他轻轻点了点头。

“是吗!”

“原来是你!”

他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而那一刻,他不知道,他刚刚彻底错过的,是属于他的最后一场梦。

一个,他不记得的名字,一段,他身体永远抗拒遗忘的情绪,一张,他曾说“你画的我都喜欢”的图。

他以为自己找到了答案。

可真相被替换的那一刻,他却连疼痛的来处都没法再问出口。

林清浅垂下眼,轻轻地笑了。

“顾承泽!”她在心里说,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了!”

北欧的初春很冷,天还没亮,地面就是一层薄霜,呼吸一口就觉得肺在发紧。

苏瑾谙醒来时,病房里静得出奇,连机器的滴答声都像被收了音,她睁着眼看着天花板发了好久的呆,直到贺晓端着一杯热水进来,才把她的注意力从虚空中拉回来。

“醒了?”

苏瑾谙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游离。

贺晓把水放到床头,眼角泛着红:“你再这样,我真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

“你上次画完那张耳钉图后,整整昏了三天,我都以为你要……”

她没把“死”这个字说出口。

苏瑾谙却懂了。

她声音轻:“我不会死!”

“至少现在不会!”

“我还没等到那一刻!”

贺晓咬牙:“你还在等?”

“你都知道他现在记不起你了,连你是谁都不问了,甚至连你画的东西都被林清浅换成了她的作品,你还等?”

“你还指望他会回头?”

苏瑾谙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窗外,像是能穿透那厚重的玻璃和天边的积雪,看见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不是等他回头!”

“我是等我自己死心!”

“我如果连‘死心’都没做到,我就不能走!”

“我不能死在半路上!”

“他要是永远不疼了,我就认了!”

“可我得亲眼看着他彻底不疼!”

“不是你告诉我,也不是他嘴上说,是他连看我的画都能笑出来的那种‘不疼’!”

“我等那一刻!”

“到了,我就走!”

贺晓抬手狠狠抹了把脸:“你到底要活成什么样,你才愿意放过你自己?”

“你画完图,交完作品,心跳一下一下弱得跟没了似的,我连医生都不敢喊太大声,怕一喊你心跳真停了!”

“你真的以为这样值?”

“你以为你留下那点东西,别人就会记得你?”

“他要是不认你,就算你画成了世界第一,还是没人知道你是谁!”

苏瑾谙垂下眼:“我知道!”

“我不是为了让人记得我!”

“我是为了别让我自己忘了!”

“我怕我哪天病得再严重一点,我自己都不认得我画的东西!”

“那我就白活了!”

贺晓眼圈彻底红了,声音发哑:“你说你不是为了顾承泽画的,可你画的每一笔,都写着他的名字!”

“你不恨他吗?”

“你不恨他现在连你是谁都不想知道了吗?”

苏瑾谙轻轻摇头:“我恨不动了!”

“从我画完那第十三张稿开始,我就不恨了!”

“他忘了,是他输!”

“不是我!”

“我是记着走的!”

“他,是忘着活的!”

贺晓终于没再说话,只是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一声不吭地陪着她。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多久。

但她知道苏瑾谙不会死得那么快。

不是她身体抗得住,是她心里还有事。

而顾承泽这边,生活变得越来越规律。

他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七点早餐,七点半冥想,八点开始一天的“重塑记忆”课程,课程内容是林清浅根据“情绪构建模型”设定的,从小到大的“回忆”逐渐拼凑,让他相信自己和林清浅从学生时代就认识,一路相伴,彼此依靠。

他相信了。

他开始会对林清浅说“你陪了我很久了”,也会在她做饭的时候站在一旁递调料瓶,甚至有时候还会自然地握住她的手,笑着问:“你说我们是不是天生一对?”

林清浅每次听到这话,眼睛都会湿润。

她知道,这是她“赢”的最好证明。

她终于把他从那个叫苏瑾谙的深渊里,硬生生地拉了出来。

顾承泽现在看银杏不再心跳加快,看到耳钉设计图也不会胸口发闷,就连她故意在他面前打开那张匿名图稿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说了一句:“太冷了,没温度!”

林清浅的心,一寸一寸放下来。

可她不知道,顾承泽夜里还是会醒。

不是痛,不是梦,是“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