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站在她画前哭了
“我是不是……真的很爱她？”
“为什么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却会这样难过？”
他眼神发红，低头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我一定……做错了什么！”
“我一定……伤了她！”
“你在哪？”
“你还在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像是对着空气在告解。
他转身离开前，朝工作人员问了一句：“这张画，能不能告诉我是谁画的？”
工作人员摇头：“这是匿名展品，没有署名，也没有来源！”
顾承泽失落地笑了笑：“她真不想让我找到她了！”
“好！”
“那我不找了！”
“我就记着这盏灯！”
“我忘了她！”
“但我不会再忘这画！”
他说完，转身离开。
苏瑾谙看着他消失在人群尽头，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落下来。
她抬起手，擦了一把，轻声对贺晓说：“够了！”
“我撑到今天，就是为了这一刻！”
“他记得了！”
“不是我！”
“是我的画！”
“这就够了！”
贺晓哽着嗓子：“你还想再见他一面吗？”
苏瑾谙摇头：“不见了！”
“他能这样站在我画前心疼半个小时，我就已经值了！”
“我走了太多年的夜路，今天终于看见一点光！”
“那不是结局！”
“但已经，是救命！”
她闭上眼，整个人靠在椅背上，像是脱力，又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画还在，情还在，人，虽然不记得她了，可心，还疼。
那就够了。
她没有彻底输。
她赢回了那个，哪怕千刀万剐也不能剔干净的—人的本能。
顾承泽的记忆可以被清除，情绪可以被编程，但他的心跳，还是会因为她的画停顿一拍。
那一拍，足以碾碎林清浅精心构建的所有谎言。
展览结束的那天，天晴了。
北欧长久沉在阴霾中的天空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在展厅每一寸灰白地砖上，把那些图画勾勒得更加清晰。
人群渐渐散去，展厅内只剩下工作人员开始逐幅撤下展板、打包装裱。
苏瑾谙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远远地看着那些画一幅幅被小心地摘下、装进木箱、封存，像是她过去这么多年用命堆砌出的全部痕迹，终于完成了最后的告别。
贺晓走过来，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冷了！”
苏瑾谙没动，眼神依旧停在那盏灯的画框空落的地方。
“他真的来了！”
“我知道他会来！”她说：“只是没想到……他真的心疼了！”
“我以为她已经把他磨平了！”
“原来没有！”
“我还是留了点东西在他身体里！”
贺晓没说话，只轻轻拉住她的手，怕她这副破身体就这么站着被风一吹又要倒。
“你现在想怎么办？”她问。
“就这样吗？”
苏瑾谙点点头，嗓音轻得像风里飘出来的灰：“我画到这里了！”
“他能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被我画的东西扎一下心，那就够了！”
“我没想着要回来，也没想要他记起我！”
“我只是不甘心！”
“我用了命去爱一个人，我不想死得连一个回应都没有！”
“他站在那张画前发愣那么久，已经是回应了！”
“我不走回头路！”
“也不等了！”
贺晓哽着嗓子点头。
她不是没想过劝，可她知道，苏瑾谙这样的人，不是你多说两句就会回头的。
她不是没放下，是放得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的方式，从来都不激烈、不张扬，她悄悄地留下作品、悄悄地寄出信件、悄悄地刻下一笔又一笔，就像一个隐形的旁观者，在用最温柔的方式告诉这个世界：我曾经爱过一个人，深深地，清清楚楚地。
哪怕这个人，后来把她忘了，甚至排斥她。
她也不翻脸，不指责，只是在无数个无法安眠的夜里，把那些破碎的情绪一笔笔画在图上，藏在银杏叶里，藏在那些缺口的耳钉结构中，藏在她再也不愿提起的名字背后。
她从没问过顾承泽还爱不爱她。
因为她早知道，他就算不记得，也从未停止过心疼。
林清浅坐在病房里，手边是医生刚刚送来的诊断报告。
她眼神一寸一寸沉下去，看着那些关于顾承泽脑部反应的异常描述，指尖死死扣着扶手。
“为什么还有波动？”
“你不是说过—他的感官已经完全剥离了吗？”
医生一头冷汗，结结巴巴地答：“我们……我们按照既定方案进行了所有情绪干预，但是……这种波动不是情绪记忆！”
“这是本能反射！”
“他的意识已经不记得那个人了，可他的神经系统……对那种画风、颜色、线条，仍然产生应激反应！”
“我们怀疑，是因为这些东西曾经在他情绪极端敏感期反复出现，留下了深层次神经标记！”
“我们……我们清除不了！”
林清浅失笑了一下，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神经标记？”
“你告诉我一个靠情绪反复留下的痕迹—你清不掉？”
“那我要你们这些科技做什么？”
医生吓得一句话也不敢接。
林清浅把报告撕了，撕得细细碎碎，然后整个人靠在病床背后，仰头闭眼，仿佛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再精密的控制，也终究敌不过那一笔一线中藏下的旧爱。
她低声问：“他看到那张画的时候，做了什么？”
助理犹豫了一下：“站了很久！”
“没有崩溃，也没有发疯，就是—一直站着！”
“然后走了！”
林清浅闭着眼，手指缓缓握紧：“他不需要崩溃！”
“他只要心疼，就是我输！”
“她不需要回来，只要她的画在，他就不会真正是我的！”
她重新睁眼，眼神冷得像一口深井：“撤展！”
“把那一系列全部封存，归档，不许再有任何人看到！”
“从现在起，禁止他再接触任何非我审核过的设计图！”
“他的眼睛，不能再看到她留下的东西！”
“我要让他哪怕只是看到一笔，都觉得陌生！”
“她能活着给我留下阴影，那我就让她看着自己被活埋！”
“她以为自己赢了？”
“那我就让她看着，他是怎么一点一点地把她忘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