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梦里的疼
“我不想跟你吵!”
“那你别管我!”
“承泽,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
“我不记得你!”顾承泽打断她,咬牙说。
“我只记得有一个女孩,一直在画银杏叶!”
“她笑的时候,我心里是暖的!”
“你不在我的梦里!”
林清浅冷笑一声,脸色一点点变了。
“你还真是不知好歹!”
“你以为你能逃出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出去还能做什么?一个精神记录系统不稳定的半残废,一个没人信的‘失忆逃犯’!”
“你除了留在我身边,没有别的路!”
顾承泽盯着她,声音低下去。
“我走的路……不需要你安排!”
“你说什么?”
“我说,别以为你能控制我一辈子!”
林清浅笑着点头,然后猛地摔下手里的遥控器。
“好,那我们今天开始彻底清除吧!”
“你不是梦见她吗?我今天就把她从你身体每一个细胞里都刮干净!”
她转身按下通话器,冷冷吩咐。
“启动深层情感覆盖程序!”
“立即!”
顾承泽眼神陡然一变,挣扎着想起身,却被几名白衣技师按回了病床。
林清浅靠近他,低头笑着说。
“承泽,你会习惯没有她的!”
“你会习惯只有我的!”
顾承泽咬牙,眼睛血红地盯着她。
“我不会认你!”
“你认不认不重要,我有办法让你忘!”
屋外,有汽车刹车声响起。
门外,贺晓气喘吁吁地推着苏瑾谙,一步步靠近这扇藏着恶意的白色门。
“到了!”她低声说。
“你准备好了吗?”
苏瑾谙调整了下氧气管,声音轻轻的,却透着清晰的坚定。
“推我进去!”
“这一次,换我带他回家!”
贺晓推着轮椅,苏瑾谙手里紧紧抓着素描本,指节已经有些发白。
她没说话,一路上都没说话。
哪怕楼下的保安看到她们的时候已经露出明显的警惕神情,哪怕贺晓拿出赵师傅提前安排好的授权通行条时对方皱了皱眉,她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神一瞬不离地盯着诊所正门。
“在最里面的房间!”贺晓推着她一路往后走,一边低声说。
“根据赵师傅的定位,他就在那间执行室!”
“进去后我拦住前台,你要尽快开门!”
“我明白!”苏瑾谙轻轻应着。
“你确定可以?你连站都……瑾谙,我不是想劝退你,我只是怕你进去以后撑不住!”
“他比我重要!”苏瑾谙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没有一点颤抖。
贺晓停住脚,低头看了她一眼。
“好,那你进去的时候给我一个眼神,我尽可能帮你拖住时间!”
苏瑾谙点头。
几秒后,她抬起头,对贺晓露出一个非常浅的笑。
就是那一刻,贺晓猛地推开那扇标着“禁止入内”的白门。
诊所的人瞬间警觉。
“请问你们是—”
“她是林小姐亲批的情绪数据观察对象!”贺晓冷静地说,一边将文件拍在柜台上。
“这是内部调取授权,紧急操作员申请已经通过!”
“我们没收到通知—”
“你现在打给林清浅?你现在给她打?”贺晓嗓子提起来,一句高过一句。
“你现在让她来接电话?”
对方明显被吓了一跳,手指还放在键盘上,愣在那。
而在他们僵持的瞬间,苏瑾谙已经悄悄把轮椅往右边转进了那扇门缝。
她滑进走廊。
一路尽头的那扇门,是灰色的,写着“行为复调一号舱”。
她不确定里面是不是顾承泽。
但她知道,她没有时间犹豫。
她抬起手,轻轻敲门。
没人应。
她换了另一种方式—用指节轻轻敲出一组节奏,三下,一下,再两下。
那是他们小时候的暗号。
隔着一道门,她听到了微弱的金属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
她顿了一下。
然后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点。
“……是谁?”
声音虚弱,却还在。
她吸了口气。
“是我!”
门内没有再说话。
她靠近那张带着指纹识别的门板,用力把指尖按了上去。
没反应。
她又按了一次。
这次,门轻轻地开了一条缝。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把门推开了。
顾承泽被绑在一张白色的记忆捕捉椅上,眼神有些迷茫,但当他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短暂的一道光。
“瑾谙!”
她差点哭出来。
但她忍住了。
“你怎么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他说不出话了,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我好像快记不住你了……”
苏瑾谙捧住他的脸,强忍着喉咙里翻涌起来的情绪,强迫自己稳住嗓音。
“没关系,你可以忘!”
“你可以把我忘光!”
“但我还记得!”
“我还记得你每一次画错线条后皱眉的样子,记得你第一天穿白衬衫走进画室的样子,记得你高三偷偷跑去我家送画材半夜摔了脚,还硬说自己练夜跑!”
“我记得你梦里抓着我名字喊的时候眼泪掉下来的样子!”
“我记得你全部!”
“所以你忘了也没关系!”
顾承泽听着,眼角红了。
“可是我不想忘!”
“我不想!”
“他们……他们在抹掉你……我控制不住……”
“你撑着点,听我说!”苏瑾谙的声音哽得厉害,她捏着他的手。
“你听我说完!”
“你说过,归处是我!”
“现在我来带你回去了!”
“你只要闭着眼,跟着我的声音走!”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掉进黑里!”
“我不会再让你忘了我!”
“承泽,你回家吧!”
他的眼睛慢慢亮了一点,像是从雾里走出来。
“瑾谙……你手为什么这么凉?”
“因为我怕你不回头!”
“我回来了!”
“那就记住我!”
“你叫什么?”
“苏瑾谙!”
“你是谁?”
“我是你牵过十年的手,是你说过要画一辈子银杏叶的女孩!”
他眼泪掉下来了。
“对,我记得了……”
“你记得了,是吗?”
“我记得你画画时候会皱鼻子,记得你冬天喜欢把手藏在我衣袖里,记得你每次画完都会躲着笑……”
“那就够了!”
“我不要再走丢了!”
“不会了!”
他们就这样靠在一起,风从走廊尽头穿过来,门外贺晓的喊声渐渐靠近。
她推开门,看见他们抱在一起,泪流满面。